中午。

叶辰做了四个菜。

煲仔羊肉，京酱肉丝，清炒小白菜，整整齐齐摆放在破旧的木桌上，菜香味，简直让人流口水。

这要是在以前。

压根是贠艳芳从来不敢想的。

那会儿自己只求吃饱就足够。

可是……她现在不仅吃饱了，而且还是吃的雪白大米饭，吃的鱼和肉！

“食多啲，今日走咗一日嘅路，辛苦你..”

叶耀祖夹了一筷子的肉递过来。

贠艳芳看着白米饭上盖着的瘦肉。

油滋滋，亮汪汪，汁水顺着白米饭往下流淌。

她情不自禁的抬头朝着叶耀祖看了一眼。

“多谢……”

她轻声道。

说实话。

要说完全相信叶耀祖。

并没有。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自从和叶耀祖在一起后，她所经历的一切，这整整四年的时光。

他对自己动过手，偷过自己辛辛苦苦攒下来给孩子买营养品的钱。

也咒骂过自己，呵斥过孩子。

这一切，也都真实发生过。

漫长的四年，和这短短的两天。

并不足够让贠艳芳卸下防备。

但是。

她心里也清楚，这两天来，叶耀祖做的一切，值得自己说一声谢谢。

叶耀祖笑了笑。

抬头看了她一眼。

“如果真系想多谢我，就吃多D。”

贠艳芳脸颊微微一烫。

她微不可查的应了一声，而后低头扒拉了一口白米饭。

这算什么感谢？

分明就是……

就是对自己好。

她心里又略略复杂了起来。

牛腩汤很好喝。

囡囡哼哧哼哧一人喝了一大碗。

要不是叶耀祖担心小家伙喝多了汤吃不下饭，小家伙还准备喝一碗。

“食啲饭同菜，唔系下昼早早就要肚饿了！”

叶耀祖对着囡囡道。

囡囡恋恋不舍的再次看了那牛腩汤一眼，这才点点头，装了一小碗饭开始吃饭。

叶耀祖最先吃完。

他准备试做烤羊肉串，烤生蚝等夜市食品。

先将羊肉切成薄片，倒入白酒、食盐、生姜腌制。

这是个细活。

但

叶耀祖没让贠艳芳动手。

囡囡吃完饭就犯了困。

贠艳芳哄完孩子睡午觉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叶耀祖已经将羊肉腌制好，并且灶台上还炖着海鲜什锦粥。

“仔瞓咗呀？”

见贠艳芳从屋子里出来，叶耀祖抬头问道。

“瞓啦！。”

贠艳芳走过来，“有咩可以做嘅咩？”

“不用。”

叶耀祖笑道。

“我准备嘅差唔多喇，你休息啦。”

“……”

贠艳芳无语。

阿祖以为自己系猪呢？

自从两天前，叶耀祖变了个性儿后，家里的家务活，大大小小基本上都是他承包了。

贠艳芳也不知道自己能做点什么。

一下子闲下来，她实在是不太习惯。

下午的阳光明媚而灿烂。

落在她的身上。

她的头发虽然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但是，很多，像是海藻一样柔顺的落在后背上。

她没有留刘海。

毕竟打理起来麻烦。

细细碎碎的头发遮住额头，发际线很漂亮。

皮肤很白，鼻子挺翘，嘴唇饱满而漂亮。

叶耀祖的心忽然就动了动。

“点呀？”

似乎是察觉到叶耀祖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贠艳芳轻声问道。

神色略略有些慌乱。

她伸出手背，在自己的脸上擦了擦，“我面上有嘢呀？”

叶耀祖惊醒。

他一笑。

“冇。”

要真说有。

那么用后世很俗的短视频内容来说就是……美貌。

叶耀祖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

贠艳芳：“……”

咁阿祖，睇住自己睇咩呀？

让人……怪唔好意思。

“剥好喇！。”

贠艳芳的动作很熟练。

虽然是从内地来港岛投奔亲戚，但在大余湾这些年，剥生蚝肉早就适应了。

叶耀祖接过去，清洗干净，又将生蚝肉给剁碎。

随后放入煲汤锅中，加入党参，枸杞慢火熬制。

“好啦！”

总算做完了一切准备工作。

叶耀祖笑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贠艳芳已经将小桌子清理出来，又在上面铺上了一层干净薄膜塑料袋。

叶耀祖将腌制好的羊肉盆端了过去。

夫妻两一人一张小凳子坐下来，开始用竹签串羊肉。

阳光明媚。

空气中带着咸咸的海风。

叶耀祖有条不紊的串着羊肉，而贠艳芳则是快速的地着竹签。

两人明明之前从来没有这样做过，但是，这一刻，居然莫名的有默契。

……

囡囡也没睡很久，睡眼惺忪出来的时候，海鲜什锦粥已经熬好，整个小院子里都是这热气氤氲的味道。

见囡囡光着脚丫子从门口出来。

叶耀祖原本在烧锅，当下眉头一皱，赶紧快步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要穿鞋，光住脚会冻亲，知吗？”

他走过来，将小家伙抱在了长板凳上坐着。

自己去房间里，将小家伙的鞋给拿了过来。

他看着一双破旧得不成样子的布鞋，心里又是一痛。

这鞋子显然小了。

而且小家伙穿着的鞋左右都不一致，应该是东捡一只西捡一只来穿的。

都是别人不要的旧鞋子。

这会儿前面破了个洞，脚后跟也磨得起了毛。

叶耀祖走到女儿跟前，才注意到，衣服也都大大小小都是破洞和补丁。

他眼眶有些发烫。

揉了揉，吸了口气，蹲下身子将小家伙的鞋子给穿上。

“过几天，老豆再搵钱就给囡囡买鞋买衣服。”

听见买鞋买衣服。

到底是小女孩儿爱漂亮。

囡囡眼睛一亮。

“老豆，囡囡喜欢有小花花的鞋子，还要花裙裙可以吗？ ”

叶耀祖笑着在女儿的脑袋上揉了揉。

“好好，只要囡囡钟意，老豆都畀买。”

听见叶耀祖这话。

囡囡这才心满意足。

穿好鞋就被锅里冒出来氤氲的热气儿给吸引住了。

囡囡指了指大柴锅，道：“烟~老豆，煲咧出烟啦！”

旋即，蹬蹬噔的跑了过去，嗅了嗅，小脸蛋上咧嘴露出笑脸。

“老豆香~”

生蚝枸杞汤这会也熬得差不多了。

叶耀祖找了个干净的瓷盆，将柴锅的锅盖一把掀开。

顿时看见白烟滚滚。

与此同时，热气挟裹着海鲜的清香，瞬间席卷而开。

小家伙馋的不行，踮起脚尖朝着锅里看。

叶耀祖将小碗给拿了出来，拿起饭勺盛了一碗。

他碗端起来，吹了吹，这才放在了小破桌上。

囡囡立刻开开心心的跪坐在桌子旁，探着小身子，拿着汤勺，鼓起小腮帮子，呼呼的吹了几口，而后，喝了一小口。

热气腾腾的海鲜什锦粥，伴随着海鲜汁水，一瞬间流淌了出来。

小家伙还是第一次喝到这么好吃的海鲜粥，小腮帮子胀鼓鼓的，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

“好饮！唔！老豆，香！”

囡囡对着叶耀祖竖起了大拇指。

叶耀祖的心里暖意汹涌。

对于他来说。

最大的幸福，莫过于孩子的笑脸。

他赶紧将熬好的海鲜什锦粥端了起来。

贠艳芳刚才就出去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莫约十几分钟后，天色也微微暗沉下来时，她终于回来了。

一进门，就看见了小家伙抱着饭碗，站在锅灶旁边，巴巴的等着叶耀祖给盛粥。

贠艳芳眼里的疲惫少了几分。

氤氲出几分笑意。

“囡囡。”

她开口喊道。

小家伙一听见贠艳芳的声音，当下转头看她，甜甜脆脆开口。

“阿姆！食！食！海鲜粥，香！”

眼见着囡囡要朝着自己跑过来。

贠艳芳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

叶耀祖又盛了一碗粥，问道：“去边度呀？（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我去族长屋企啦。”

“张厚寿家？”

叶耀祖疑惑看着她，“搵佢有事？”

贠艳芳咬了咬嘴唇，开口道：“我想唔该族长，畀山鸡畀多啲还宽限啲时间”

见贠艳芳没伸手接什锦粥，叶耀祖抿唇，笑了笑，递了过去。

“先食饱肚再讲。”

“山鸡的事，你就安心，我会妥善解决。”

这要是在之前。

贠艳芳肯定打死都不会相信叶耀祖会想办法解决这事儿。

但是现在。

她居然莫名的相信他。

“嗯。”

贠艳芳应了一声。

接过海鲜什锦粥，喝了一口，好喝的让人舌头都快要咬掉。

贠艳芳忽然看着叶耀祖：“你食咗呀？”

“冇事，我即刻就食。”

贠艳芳看着叶耀祖的脸色再次略略复杂。

阿祖……真的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