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姓名的女孩,穿着一件被血染红的白色衣服。
在车灯照耀下显得十分渗人。
她的出现让本该拥挤的车厢宽松不少。
孟娇所在的头车原本拉了36人,此时少了将近一半人。
要不是士兵庞驼出面阻止,整个车厢恐怕只剩下孤零的四人。
即便如此,紧贴车头的阴暗角落,也只有孟娇与依偎在她怀里的女孩。
就连温九都只能待在童言身边,不得不与潜在的危险保持距离。
虽然他也很想缩在母亲怀里。
稍作整顿,车队再次出发。
压抑的气氛如笼罩城市上空的阴云。
即使深夜,人们也提心吊胆无法入睡。
这几天车队辗转多个城区,灾民见到不少被晶石污染变异的动植物。
今天众人第一次遇到其它幸存者,却没想到发生如此残酷的事情。
危险就在身边!
从未远离过他们!
或许是安静的氛围太过压抑。
有抗不住压力的人突然失控,对着孟娇大喊大叫,控诉她将危险带上车。
这让本就濒临崩溃的人痛哭起来。
没等人们反应过来,失控的人在车速极快的情况跳车,主动了结心中的绝望。
失控,尖叫,痛哭。
混乱不止。
最终,人们将一切都归罪到一个女孩身上。
激愤地要求将她留在路边。
他们态度强硬,要将女孩与孟娇赶下车。
待在角落的孟娇没有说话,依偎在她怀里的女孩也没说话。
一个低着头,一个睁大双眼盯着责骂她的人。
明亮的目光让人觉得她是一头年幼的饿狼,凶恶的眼神要吃人一般。
但没人理会。
坐在驾驶室的人不停车。
在车厢大闹的人也不敢真上前接近二人。
一番宣泄无果,人们感到疲惫,渐渐没了指责的力气。
无力的坐回地面,似有了理智。
温九挣扎着要回到母亲身边,被童言制止道:“现在很危险。”
“妈妈怎么会危险?”男孩回过头不解道。
童言拉着他的手,看向角落的孟娇不知怎么回答。
男孩却挣脱他的手,说道:“我不怕。”
在孟娇的责备声中,温九坐到女孩身边,天真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
……
车辆在城中穿梭,一夜未歇的车队却在出城的岔口停住。
侦查的士兵带回前方的情况。
出口已经被遗弃在路上的轿车堵住。
这个问题很严重!
不光是改道从其它出口撤离很浪费时间。
从车队入城这段时间算起,已经足够让被污染的生物从变异的一阶段转变为更可怕的二阶段。
丧失理智,极具攻击性,没有痛觉,不惧死亡。
这些因素导致这个阶段的污染物是最可怕的!
但出路已被封死,往回走指定会遭遇蛰伏在黑暗中的变异体。
士兵庞驼思考片刻做出决定,他派出一支三人小队前往出口寻找车辆,其他人待在车上原地待命。
本就困倦的灾民得到此消息,更受煎熬,提心吊胆的日子让人身心疲惫。
孟娇面容憔悴,目光温柔地注视自己身边的两个孩童。
与车上的大人不一样,他们身上永远保持着活力与朝气。
“这只是他们人生经历的一小部分,未来的路还很长。”
她是这样想的,手掌轻轻抚摸女孩的头发,顺着她的长发落在她的后颈。
湿漉的触感,令孟娇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她抬起手紧张地看去,鲜血在她白净的手指泛起红光。
恐惧!迷茫!担忧!
复杂的情绪同时从心底涌现。
“小九……”
“嗯?”
听见母亲在喊自己名字,男孩抬头疑惑地看着她。
“去言老师那里。”
孟娇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不要。”
“听话!”
她的声音大了不少,语气也变得愈加严厉:“快去老师那里!”
虽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见她生气男孩还是不情愿地起身离开。
虽隔得很远,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孟娇母子身上的童言,见温九走来,敏锐地察觉到什么。
他并未做出什么,只是目光担忧地看了对方一眼,随后将温九护在身边。
儿子离去,孟娇陷入沉默。
她掀开遮挡女孩后颈的头发。
柔嫩的脖子上赫然有一道血淋的伤痕。
孟娇放下头发遮住伤口,许久才问道:“疼吗?”
女孩抬头望着她,一言不发,摇晃脑袋。
“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孟娇说道。
女孩看着她似乎想起自己的母亲,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孟娇看向车厢外传来的灯光,心想:“我这样做可能会害了所有人。”
“如果她真被感染,那就让我一并承担。”她这样想着。
……
……
护送车队的士兵都警惕地盯着车辆后方。
此时距离天亮还有几个钟头,空旷的道路依旧漆黑一片。
谁也不知道黑暗中藏着什么。
他们只能严防死守,保护好车上的每一个人。
可当自己守护的车厢突然发生躁动。
当一群人叫喊着发疯似的跳下车,守在车边的士兵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人扑倒在地。
一张血口朝他的脸撕咬下去,凄厉的惨叫引起他人注意。
“死胖子你干什么!”
其它士兵很快认出袭击同伴的人是先前闹事的奸商!
“啊!”
奸商像是没听见他们的话,依旧疯狂地撕咬士兵的脸。
一旁赶来的同伴见状急忙抱住奸商的身体,想要将他控制。
可对方体型本就肥胖,此时发狂仅凭一名士兵根本按不住他。
从车上逃离的灾民,见被袭击的士兵脸上血肉模糊,躺在地上哀嚎不断,心中充满恐惧,无人敢上前帮忙。
还是从后方赶来的士兵庞驼,冲上前将同伴与奸商一同扑倒在地,将两人死死压在地面。
“队长!”
小队的其余成员也纷纷赶来。
庞驼对赶来的士兵命令道:“把他杀了!”
没有犹豫,收到命令的士兵,拔出匕首割破奸商的喉咙。
“唔唔唔唔唔……”
奸商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一阵痛苦的抽搐后渐渐没了动静。
确认奸商毙命,一名士兵拉起庞驼说道:“张晓的脸一半都被咬坏了。”
庞驼蹲下身,用匕首割开奸商的衣服,见他后背密布一层银色灰屑。
这一幕让护送小队的所有人感到悲痛。
银色灰屑……意味着他们又要失去一位战友!
“队长……给我个痛快的。”
躺在地上的张晓知道自己很快变成凶残的怪物。
祈求庞驼结束他的痛苦。
“将毒手伸向我要保护的人,我做不到。”
张晓哀求道:“队长……我求你了……”
砰!
一声枪响,护送小队送走了他们的战友!
“还有谁!”
“说啊!”
一名士兵突然端着枪,指着侧头围观的灾民,怒不可遏道:“还有谁被感染了!”
“说啊!”
“快说啊!”
“别这样。”庞驼上前阻止他道,“枪口不能对着要保护的人。”
“我们保护他们,可他们只想活下去!”
“谁不想活?!”
那名士兵指着张晓的尸体,悲痛道:“他也是人!他也想活!”
“可他却死在了想保护的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