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地?”香翠提高了声音,忍不住伸手探了探自家小姐的额头,“这也没有发烧啊,怎么说上胡话了呢?”
苏黎:“……”
“我没疯也没傻,只是觉得种地挺有前途的。”
“种地能有什么前途?”香翠还是觉得小姐受到了刺激,脑子都有些不太好了。
香翠是家生子,从来没有种过地,对种地并不了解,印象里种地的都是脏兮兮的泥腿子,完全没法想象自家娇养的小姐去种地是什么样子。
但现在小姐好不容易有了想要离开侯府的心思,香翠担心自己若是劝阻,小姐会不会就顺势选择不离开。
小姐最近状态有些不对,让香翠很是担心。
她不知道小姐为什么忽然想通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故态复燃,现在既然小姐想要离开,她自然是赞成的。
未免夜长梦多,香翠顿了顿,提醒道:“小姐若是要离开,可别忘了和老侯爷老夫人,还有侯爷夫人道别。”
不管怎么说,礼数不能废。
苏黎垂下眼:“我知道了。”
侯夫人是她的姨母,最近姨母已经表现出来对她的不虞,只是她一叶障目,看不透罢了。
如今……离开了也好。
她先给老夫人——如今已经不管事的老侯爷夫人请了安,表明了自己离去的意向,老夫人倒也并不惊讶,只略微推辞了几句,便答应了她的请求。
事情顺利,苏黎也松了口气。
她一个未嫁的外姓女子,留在侯府本来也不合规矩,尤其与小侯爷之间的事情八字没有一撇,死皮赖脸待在侯府也不是回事。
更何况现在小侯爷已经成了亲,如今侯府对她已经颇为不满,丫鬟下人们都在背后议论,觉得她是个不要脸想要勾搭小侯爷,给人做小的破坏者。
也不知那位表嫂,究竟是怎么收拢的人心,整个侯府竟然都向着她。
但很快,这些都要和苏黎没有关系了。
等她离开侯府,管他侯府如何议论,也对她没有半分伤害。
香翠对侯府那些喜欢嚼舌根的下人也是愤恨已久,偏偏他们寄人篱下,住进侯府的目的去,还真就是为了侯府少夫人之位,想要与她们理论,总是差了几分底气。
现在就不同了。
她们与老夫人辞行,未来也不住在侯府,再也不用受这个气了。
香翠走路都带着风。
府里的丫鬟对香翠的表现都有些惊讶。
“这表小姐身边的香翠,平时不是都恨不得夹着尾巴做人吗?今儿个遇见什么好事了?”
“哪有什么好事?别提那些个外人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真是晦气!”少夫人身边的丫鬟看了一眼香翠,嗤了一声。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她家小姐哪里配得上小侯爷,还想和自家小姐争宠,真真是笑死个人了。
香翠以往听见这些话,都当做耳旁风,硬生生受下这口气,但今时不同往日,小姐可不继续在这侯府受气了!
她怒气冲冲走了过去,一巴掌扇在了那个丫鬟头上:“你们少夫人教不了下人,可以发卖出去,我们小姐可是侯府正正经经的表小姐,不是什么乡野丫头都能诋毁的!”
“你敢打我?”那丫鬟满脸不可置信,这还是苏黎身边那个受气包香翠?
“打的就是你!少夫人身边的人,也就是这个教养,不愧是乡野出身……”香翠斜了那丫鬟一眼,满脸不屑,“有本事就去找你家夫人告状,看看谁没理?”
那丫鬟闭上了嘴,不敢说话了。
当面说人坏话,的确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如今小姐可是侯府的少夫人,但她家小姐最是善良不过,若是知道了这事,怕是要拉着她来给这个苏黎道歉!
丫鬟只能忍下这口气。
谁不知道苏黎住在侯府是什么意思?还不是冲着小侯爷来的,但这话小姐能说,她们这些下人,却是不能说的。
她捂着脸,生生忍了这一巴掌。
香翠顿时身心舒畅了。
小姐的身份,根本没有必要在这些丫鬟面前忍气吞声,只是从前小姐想不开罢了。
苏黎看着这一幕,没有出声。
她自己在侯府受了不少委屈,但因为父母的吩咐,她一直都没有想到要离开,现在想来,在侯府过得委屈的不仅是她,她身边的人,还不知道都在侯府受了什么委屈。
香翠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转头看见自家小姐,忍不住有些心虚:“小姐……”
“走吧。”苏黎本来也打算离开侯府,只要找到姨母辞行,不管香翠做了什么,她都能给她兜住就是了。
她的人,以后自会护着。
如今的天运侯夫人便是苏黎的嫡亲姨母,她对苏黎自然是没得说,一心想要让苏黎当她的儿媳妇,好几次都忍不住对儿子提起这件事。
儿子失踪以前,对这个表妹倒是极好,隐约能够看出来有些苗头,侯夫人心中甚是欣慰,谁料儿子失踪以后,回来时,身边竟然带了个女人,还非她不娶!
若不是那女子长得与丞相夫人七分相似,侯夫人也不可能同意这一门亲事。
后来发现,那女子果然是丞相夫人当初丢失的闺女,还有几个嫡亲兄弟都在朝中担任要职,自然是比苏黎这个外甥女,对儿子更有帮助一些。
侯夫人原想委屈苏黎一些,等到儿子大婚后,便让儿子纳了苏黎,谁知道儿媳妇刚进门不久后便有了身孕,儿子也说出了终身不纳二色的誓言,侯夫人只能暂且将这个打算放在了一边。
但她心中总对苏黎有些愧疚。
现下听说苏黎来了,脸上立刻带上了笑容:“还不将表小姐请进来?”
苏黎对天运侯夫人行了个礼,柔柔地叫了声:“姨母。”
“哎!黎儿可是有什么事?”
她近日忙于侯府花会之事,对府中发生的事情并不了解,只知道儿媳妇落了水,肚子里的孩子差点保不住,这其中,苏黎也一同落水的事情,便被有些人掩盖了过去。
苏黎也没有卖惨的意思。
她脸色还有些苍白,向侯夫人提出了辞行:“姨母,黎儿是来向姨母辞行的。”
“辞行?”侯夫人脸色一变,有些难看,“黎儿这是在侯府住的不舒心了?”
苏黎向来也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她毫无情绪地将近日在侯府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尤其是方才一个下人也敢当着她的面说些难听的话,她从前或许还会觉得委屈,如今却已经对侯府不抱任何希望,面色平平。
侯夫人看着她这样子,只余下了心疼。
侯夫人顿时满脸心疼,抓住了苏黎的手:“黎儿在侯府原来受了这么多委屈,怎么不早告诉姨母啊?”
苏黎垂下眼:“姨母事务繁忙,掌理偌大的侯府,黎儿哪能用这些小事劳烦姨母?”
侯夫人闻言更是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