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伊万斯家出发，沿着碎石小路往西走七八分钟是一片小树林。
阳光下，清澈的小河在树丛间流过，波光粼粼，树荫洒下一片墨绿色的清凉。
四个孩子或坐或站，安逸地躲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一口坩埚正咕噜噜地轻轻翻滚着。
莉莉脱去外衣丢在铺满绿叶的地上，一边神色古怪地看向不远处的男孩。
“……西弗勒斯，你不觉得热吗？”
“不热。”
西弗勒斯倚靠在一棵树边，浑身上下笼罩在严实的素色巫师袍里边。
自从对角巷回来后，他再没穿过难看的麻瓜衣服——对他而言，素色巫师袍就是最好的衣服了。
“真的吗？可明明你看起来有在出汗吧？”
“坩埚水汽升腾形成的错觉。”
没等莉莉继续探究他热不热的问题，西弗勒斯扬起下巴，面无表情地打断道。
“别转移话题，等到这一组魔药熬制结束，学前的补课到此结束，你们可以随意施法了。”
“咦？今天不用练习魔咒了吗？！”
“当然，明天就是霍格沃茨开学的时间了，你们总得找时间玩一玩——”
西弗勒斯点了点头，“等到正式入学，如果你们还想在校外施法，魔法部就会惩罚你们——会收到信的。”
“可我不明白，魔法部怎么知道学生们有没有偷偷施展魔法？”
佩妮捡起地上的一根树枝，在空中快速地旋转。
莉莉知道，佩妮在期待着树枝后边忽然飘出火星，这样她也能去霍格沃茨了。
“踪丝，我听……教授……嗯，其他巫师说过这个事情。”
赫敏咬了咬舌头，咽下教授后的字眼，朝正在玩树枝的佩妮解释道。
“霍格沃茨的学生在学期结束时，会收到一封信件，上边注明了不允许在校外施展魔法。我听说，那不仅仅是一封信，同时还是一份非常奇妙的魔法契约。从我们碰触到那封通知开始，我们身上就会被打上‘踪丝’，所有在校外施法的情况都会被检测到。”
魔法部《对未成年巫师加以合理约束法》规定，未成年巫师禁止在校外使用魔法。
因此，所有17岁以下的小巫师身上都会携带那个神秘的“踪丝”，用以检测他们是否违反了这一禁令。
“听起来有点像是窃听器？总感觉让人不太舒服——”佩妮微微皱起眉头。
“嗯，可这也没办法——”赫敏无奈地叹了口气。
在了解到“踪丝”的存在之后，她也在图书馆偷偷查过好多资料。
可翻遍整个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图书馆，没有一本书中有提到关于“踪丝“的事情。
另一方面，哈利连续两个学期施法被魔法部抓住——这也说明，魔法部确实在暗中关注着大家。
赫敏瞥了一眼斯内普，似有所指地随口抱怨道。
“或许教授们知道如何躲避‘踪丝’，但他们显然不会把这些内容告诉我们。”
“那确实没什么办法，但我还有一个问题。”
佩妮耸了耸肩，扭头看向抱着双臂靠在树干上的西弗勒斯，疑惑道。
“为什么莉莉、赫敏她们现在就要开始预习，难道不可以等开学后，在霍格沃茨里边慢慢练吗？”
“可以当然是可以——”西弗勒斯神色不变地说道，“甚至只在课上练习魔法也行。”
“霍格沃茨的考试不难，期末集中突击一下倒也能勉强过关，不过……”
西弗勒斯声音略微停顿了几秒，语气平淡地继续说道。
“假如提前预习，那么你平时就能放心玩耍——霍格沃茨城堡可是相当大的。”
“当别人在埋头写作业时，你可以在城堡院子里打雪仗；当别人在旧教室练魔法时，你可以在湖边喝柠檬水晒太阳。”
“最关键的一点是——”
西弗勒斯不紧不慢地抽出魔杖轻点了一下，铺满地面的绿叶发出宛若魔法师拆礼盒的噗嗤声。
颜色各异的花朵从绿叶缝隙绽放，原本有些生硬的树荫土地，刹那间变成了一个柔软、绚烂的花叶软垫。
“课本上的知识仅仅是些最基本的内容，你只有先学会课上的内容，才有机会去研究、学习其他更加有趣奇妙的东西。”
“无论魔咒、魔药、变形术、神奇动物、黑魔法——防御术……时间，是最宝贵的东西。”
或许在十几年前，西弗勒斯会告诉她们，努力学习、训练可以变强或者应对困难。
可随着他在霍格沃茨担任了那么多年的教授后，西弗勒斯逐渐明白了真正可以激励小巫师们的要点。
——没有什么比得上“别人做作业时，你可以在旁边玩”这件事更美妙。
当然……
除此以外，视觉效果和直观体验的魔法展示也相当重要。
这还是斯拉格霍恩教授返校后给予的经验：
相比起玄妙的开场白，以几锅半成品魔药作为奖励，更容易激发学生们的兴趣。
“可是……”
“学校里大部分的学生都和你一样吧？西弗勒斯。”
莉莉探头看着即将完成的魔药，抚摸着身下厚厚的树叶、鲜花软垫。
“巫师出身的孩子，他们从一开始的起点就和我们不一样，譬如你就会那么多的魔法。”
“我是一个例外——我不能算作普通学生。”
西弗勒斯说，“等到了你们霍格沃茨就会发现，你们就是最优秀的那批。”
“真的？”莉莉轻声问。
“千真万确。”西弗勒斯说。
他虽然记不太清当年一起念书的那些同学们的大致成绩。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无论哪个时代，莉莉和赫敏绝对是最耀眼的学生。
哪怕没有他这一番“小灶”，单凭两人原本的天赋和认真，也足以拉开同龄人一大截距离。
“可无论我们怎么努力，第一名还不都是你的。”赫敏小声嘀咕着。
假如说只有她独自穿越到这个时代，或许她还可以凭借“复读生”的优势一骑绝尘。
可当斯内普教授成为她的同学，赫敏无论多么骄傲，也不认为自己有机会在某个学科战胜一名院长。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
西弗勒斯说，“但第一名不会是我，你们的竞争对手只有彼此。”
“等等，你的意思不会是，故意要给我们放水吧？”莉莉有些生气地瞪着眼睛。
西弗勒斯迟疑着，他的黑眼睛在绿荫下看起来有些恍惚。
他看着莉莉那苍白的脸和深红色的头发。
当初在魔药学考试结束后，莉莉也问过类似问题。
“不会，”他说，“因为我的追求不是成绩。我有其他的目标……”
西弗勒斯的声音越来越轻。
莉莉没有听他说，四肢伸开躺在铺满绿叶和花瓣的地上，望着头顶茂密的树叶。
赫敏和佩妮也有样学样地舒服地躺下来，享受着上学前最后的惬意时光。
西弗勒斯看着几名女孩，倒也没有继续念叨什么魔法界的事情。
他的目光越过斑驳的绿色树荫，看向有些刺目的远方。
在过去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思考自己到底要做什么，以及出现在这个世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倘若仅仅将目的定为对于黑魔王的复仇，那未免太乏力和空洞了一点……
因为摩金小姐出现而提前问世的“白瘟药剂”隐约让他有些想法。
可是，光是一些提前出现的魔药，或许还是并不太够。
不过现在他至少大致想明白了一个事情……
在霍格沃茨、魔法界之外——
世界似乎还很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