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一学期一次的踏青活动也悄然落幕。
同学们在老师的组织下有序上车,玩闹了两天之后再坐上返程的大巴车,隐藏在心底的懒惰虫再次上线,一闭上沉重的眼睛,等醒来后就已经抵达了目的地。
施诗拎着轻便不少的背包下车,事实上她也没带多少东西,不过是一些画纸跟颜料。
照片虽然没拍多少,但美景都记在了画纸上,雀跃翩然。
刚到家,施诗就接到文楠的电话,依旧是让她帮忙送落下的东西回去,说是本来准备叫跑腿,但是跑腿小哥嫌距离太远,也就没找着,而这东西她又等着要,那边也走不开。
反正也没事,施诗干脆答应了。
这次送的依旧是药,不过施诗也不知道是什么药。
别墅区的绿化环境很好,出租车刚始入小区范围内,迎面袭来的夏日风情就让人倍感舒适,仿佛来的不是小区,而是度假村。
施诗下了出租车,拿好东西轻车熟路的往别墅内部走去。
“她是你妹妹!你亲妹妹!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给我滚出家门!”
“过了十年才见过的妹妹?”一抹嘲讽爬上池默嘴角。
站在他对面的,是盛怒的池天霖。
文楠似乎永远扮演着手足无措的角色,这会正抱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小女孩坐在沙发上,满脸焦急。
施诗猜想也许是要给小女孩送药,也没法顾全其他,正在提步走过去,就听见一记响亮的耳光落下。
池天霖气极,“你总是这么不听话!”
话落,再次扬起手。
“叔叔!”不知哪儿的勇气,施诗把药交给文楠后,连忙跑到池默面前,以小小的身躯替他挡着盛怒的池天霖。
池默眼神暗了暗,冷声道,“让开。”
“叔叔,池默可能禁不起你这一巴掌,如果您希望您的孩子都能够健全的话。”
施诗的话音不轻不重,却满是坚定。
她没有让开,也不准备让开。
面对朋友家的孩子,池天霖纵使满肚子火没处发,也不会失了分寸。
瞪着自家儿子半晌,才咬牙道,“施诗,叔叔知道你是个乖孩子,你给我好好劝劝这臭小子,让他给我听话些,让他知道孝顺两个字怎么写!”
撂下狠话,转头就走向抱着孩子的文楠。
小女孩吃过药,脸色稍微好了一点,池天霖没敢耽搁,双手抱起小女孩就往外走,似乎是要开车去医院。
偌大的别墅中,徒留一室静谧。
施诗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来都会撞见这样不堪的情况,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此时的池默。
她只是看到池默额角有血渗出。
这世界上不爱孩子的父母还真多。
施诗走向双眼通红的池默,抬了抬手,盯着他额角的鲜红欲言又止。
“用那种可怜的眼神看着我做什么。”冷冰冰的话语从池默唇间送出。
“我现在看起来像是在可怜你?”
“不然呢。”
“你很讨厌?”
“我应该喜欢?”
“那你希望我现在是什么表情,我可以换。”
“……不需要。”
池默转过身,走到沙发旁拿起外套。
“你又要去哪?”施诗出声阻止,“刚爬完山回来不累吗?不想好好休息吗?”
“你觉得我在这里能好好休息?”又是欠揍的反问。
施诗无奈,“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对我有这么深的敌意,但我又不是在害你,你如果不处理额头上的伤口,出去是会吓到人的,也许还会有人帮你报警,然后警察叔叔……”
“能不能闭嘴。”池默忍无可忍,打断耳边的絮絮叨叨。
极其配合的,施诗闭上了嘴巴。
池默弯腰抽出茶几上的纸巾,对着额头的疼痛处用力摁压好几下,直到纸巾上的血迹淡了不少才停下手。
也许是被他不近人情的态度炸到,他发现施诗真的没再说话,只是睁着一双圆亮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盯着他看,让人心生不忍。
刚才的语气……是不是重了些?
“你被夺舍了?”
施诗无辜且认真的发问。
池默:“……”
白担心了。
施诗抿唇,眼中的担忧毫不遮掩,从口袋掏出一个创可贴,对池默招了招手。
“什么?”池默微怔,却还是很配合的弯腰俯下身。
俩人的五官在缓慢靠近中放大。
池默喉结微动,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这会施诗的脸离他太近太近,不光能看到她细腻白净的皮肤,还能看清她光泽唇瓣上的浅浅唇纹,像是Q弹果冻的纹理,让人控制不住想要去细细勾勒,一点点描绘……
“好了。”
那让人想入非非的唇瓣动了动。
池默不自然的别过头,“你回去吧,我这里不用你担心。”
“刚才那个是你妹妹?”不等回答,施诗又抱歉道,“是我多嘴了,不过你真得改改你这暴脾气,如果不想再挨打的话。”
一瞬的心动又被拉回到残暴的家庭琐碎当中,池默抬腿跨过沙发,整个人靠在沙发背上,略微烦躁的抓了把额前的黑发。
“她是私生女,一直在国外上学,我妈刚走没几年,他就把她们全接回家里来了。”闷闷的声音从池默口中传来。
施诗唇瓣微张,有些惊讶。
这些她丝毫不知情。
只听说,文阿姨和池天霖以前认识。
“池默。”
“我不需要你同情我。”
“谁说要同情你了,我是代晓梨问你要洗照片的钱,一张五块,你总共拍了五张。”
池默忽然笑了,被气笑的。
施诗绕过沙发走到他面前,伸出白嫩的手,“如果你没有现金的话,我也可以让你缓几天再给,我先替你垫付。”
“谁要你垫付了。”池默一把抓住面前的手,柔软的触感从指尖直击心底,使得他没由来的低声自语,“跟没骨头一样。”
女孩子的手,怎么会那么软?
一时间,俩人谁也没意识到不对劲。
施诗手回收,坐在了沙发另一侧,浑然没有发觉此时的池默脸色有多红。
她斟酌过说辞后徐徐开口,“也许不是每个人都能感同身受吧,但是我可以理解你现在的痛苦,我知道在面对一个不爱自己的爸爸时,心里那种悲愤交加的感觉。”
池默不语,目光如炬。
“其实我的右耳不是先天性失聪,是小时候被我爸打的,那会他很好赌,经常把妈妈的钱拿去赌博输光,俩人也经常吵架,最激烈的时候甚至还动过刀子。”
“这些一直都是我的童年阴影,不过这份阴影也早就被我抛弃在成长的道路上了,它不会成为我负重前行的压力,所以……”
“我希望你能向前看。”
向前看。
至少先走出父母的控制范围内。
走到他们力所不能及的远处,到那时才有明确的筹码跟他们对抗。
否则现在的反抗,只会被当做青春期的叛逆,被旁人当成饭后笑谈。
没有力量的反抗,也只会是笑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