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鸿盛也是抓起桌案上的册子,捻着指头快速翻阅。看到严苇签字每月往妓馆送料子的签单,他真是想当众打死他的心都有。
“你个女子懂什么!我那是谈生意!我若不送几匹花样过去人家怎会订货啊,而且那里的小娘子接触的哪有凡人,与他们打好关系那也是谈生意的门路!”
严苇如今一只胳膊一只眼,站在中央为自己辩驳时的样子实在滑稽好笑。
“那堂哥谈成了几笔生意了?”
严芝问道。
这下严苇不出声了,在那里支吾了一阵才小声嘟囔一句。
“这生意哪有那么好成的。”
听闻此言,屋子里又传来几声叹息。
严鸿盛的脸也挂不住,他上前一步把严苇拉向自己身后。
“这买卖买卖,有买有卖。何况还有买卖不成仁义在的道理。你一女娃娃知道什么?严苇才多大,生意上的事慢慢学就是了。”
“老二家的虽然犯浑,但是老大媳妇,老大现在不在家,你家铺子总是要有个男人顶着。”
一叔伯说道。
“是啊,这老大跟茂儿不在,可不得要鸿盛管着,他要账房钥匙也无可厚非啊。”
又有人附和道。
一时间又有小声的议论声响起。
“哼!你们说的什么话?”
坐在赵氏身边的赵启山看着那出声的两人。
“我是个粗人看不懂这些账本都知道我妹妹这二叔不是个能依仗的。你们家底子厚,岂不让他去帮你们管啊?”
“亲家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家人口又没少要他来管什么?”
“是啊,不疼在自己身上便跑来慷他人之慨。”
他对着那两人冷哼一声,转而对着上首的老者。
“严老太爷,按理说这是我妹妹家的事,我这个外人不该开口。但是我妹夫不在,她一个女子我不免要为她说上几句。”
“亲家兄弟有什么想说的但说无妨。”
“自打我妹妹嫁进严家,不说多么贤惠。起码也是孝顺公婆延续子嗣帮着严家开枝散叶养出这些好孩子。”
严鸿盛听他这话倒向说谁家的孩子不好似的,不以为意撇撇衣袖。
“不说别的,当年她婆婆离世,妹夫在北方跑商回不来。是我妹妹一个人里里外外将她婆婆的身后事撑下来的。”
他盯着严鸿盛问道。
“我记得那时你还未娶亲,我来吊唁时你还红着眼睛感谢我妹妹,还说什么长嫂如母,以后都听她的,这些你还记得吗?”
严鸿盛自是记得的,那时哥哥才开始做生意,家中没有多少银钱,是赵氏卖了首饰才把母亲发丧出去,他那时悲恸又不知如何是好,一切都是赵氏前后忙碌打点,他那时也是对赵氏感激的。
见严鸿盛不答,赵启山也不追问。
“严老太爷,儿大分家,女大出嫁。我看眼下这家若是不分,两家都过不下去,不如趁早分了好。”
“分家容易,但老大不在,又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这生意由谁接管?”
“族长,商铺上的事有掌柜,都是多年的老人是信得过的。若有什么需要决策上的事我也能做的了主。”
“老大媳妇也不懂这些,还不如让鸿盛来。”
“是啊,起码也是我们严家人管……”
不知是谁小声说了一句。
“若是族中亲长怕我有异心,我写投名状。”
老族长叹了叹气道。
“老大媳妇人品我信得过,只是这生意上的事你到底也是不懂。”
“那芃儿呢,他可是你们严家血脉。”
赵启山说道。
“芃儿如今才多大,他一个孩子懂什么!”
严鸿盛马上跳出来反驳。
“是啊,芃儿还要上学,以后是要走仕途的啊。”
又有亲戚说道。
“那芝儿!芝儿与他哥哥只差两岁,又懂生意上的事,还是你们严家人。她总能管了吧”
“胡闹!她一未出阁的女子,怎能抛头露面!”
严鸿盛又出声驳回。
一时,屋里又寂静下来。
“老大媳妇,这家你们是一定要分的吗?”
上首的族长再次叹气之后看向赵氏。
“我看不如就让鸿盛代管,等老大回来再决断不迟。”
族长话落,下面纷纷传来附和之声。
严鸿盛此时别说有多得意,严苇也跟着挺直了腰板。
赵氏见族长发话也不敢再争辩,默默低下头去似是认了命。
“族长太爷。”
那老族长已从椅子上站起,随着众人要走,行至门口忽听身后有人叫他。
他回头,见着严芝站在他身后。
“还有什么事吗?”
“芝儿还有一事未禀名,还请太爷上座。”
严芝侧身行礼,等待老太爷回去。
“严芝,你不要无理取闹了。族长高寿岂容你胡搅蛮缠。”
严鸿盛不知这侄女又要作什么妖,向她挥手打发她赶紧下去。
“无妨,芝儿你有何事直接说便是了。”
族长摆摆手叫严芝说下去。
“芝儿也不想打扰太爷爷休息,只是事情与父亲有关,亦与芝儿有关。还请太爷爷上座。”
族长见她如此郑重也便点了点头,重新做了回去。
“严芝,你还有何事最好一气说完,省的说我大哥不在,做叔父的没教好你。”
严鸿盛已不在向方才那般,此刻他气定神闲坐在那里拨弄着茶杯,见着严芝站在那,觉得她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严芝瞥了她一眼,也不搭理他,仍是对着上首的老太爷说道。
“老太爷,您与亲长们不同意芝儿管家,只是因为芝儿是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吗?”
“男女乱群,辱我族矣。”
老太爷摇头答道。
“那若是芝儿有亲事在身,又是招赘入门。太爷您还不同意吗?”
“严芝你胡说什么!谁不知道你与吴家子走的近,人家是走仕途的,怎会入赘?”
严苇在一旁嘲笑道。
严芝也不理会,只是吩咐门口的下人。
“叫徐清进来吧。”
一直在门口等着的糖宝得了令,便将一男子带了进来。
此人一身穿月牙白袍,头戴巾冠,明眸皓齿。几步走到堂前,身躯挺拔站立在那里,便让人想到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此人缓缓抬起头,对着周身人物们缓缓一拜。
“晚辈徐清,见过各位亲长叔伯。”
而他并不是别人,正是昔日严芝身边的少年,阿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