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纶先是来到严芝身边将她搀扶起来,又来到人群中与衙役一起将跪在前面的百姓扶起。
等人陆陆续续站起来,他站在人群中对着大家伙宣布。
“承蒙乡亲们信任我,我不敢辜负百姓之恩。前几日京城来了消息,黄恩浩荡,蠲免了今年的赋税。我与乡亲们也总算都可以安心了……”
听到这个消息,百姓们无不喜乐。这里大部分都是庄稼人,元安与仁薏两县占据着锦城大部分的农田,眼看七月已至,正是庄家拔节孕穗之时,若是还要赋税就真真是不给他们活路了。
百姓们为表对王纶的感谢又要跪下,嘴里仍高呼着感谢青天大老爷。
王纶又将几人搀起,对着东方拱手抱拳对他们说这一切都是陛下圣明,朝廷的功劳。然后又转头看向几步外的严芝说道。
“再要感谢,也要感谢严二小姐深明大义啊……”
知县老爷都这么说,百姓哪有还不明白的?
什么严家要倒闭了,要关门了。先前的所有流言蜚语哪里还有人在乎,他们现在只知道若是没有严芝,没有她的这碗粥,捐的这些粮,他们哪里还有命活到朝廷蠲免赋税?
“严二小姐是活菩萨啊!我们给您磕头了!”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这一声就像个哨子。一经吹响便有更多人陆续应和。
“谢谢严二小姐!您是我们的活菩萨!”
严芝哪敢受百姓叩拜,她急忙叫住这些叩拜的人。一边说也一边要拜下去了。
“各位!各位父老乡亲请容小女说上几句。”
严芝止住他们的动作才继续说道。
“我知道前段时间城中对我的流言蜚语不少,我严家又关了铺子,似是坐实了那些话。请大家理解我,我关铺子是因为我除了是严家的代当家之外,首先是父母子女,兄长小妹。我承蒙族长器重,将家业交到我一小女子手里,定会造人妒忌眼红,可即便如此我也不能忘了孝道,故而才关业七日奉母寻父尽我孝心。明日,我会叩长头到城外感念寺,一是为我锦城百姓祈福,也是为我父兄求取平安!”
“我们跟严二小姐一起!”
“我也去!”
“我跟小姐一起叩长头!”
台阶之下一时人声鼎沸,锦城好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严芝看着高呼加入他们的百姓,心下也被他们的情绪所感染。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大亮,严芝一身灰紫色粗布衣衫,头上挽着一根简刻荷花的木簪子,身后跟着糖宝,徐清。
严府的大门缓缓被推开,严芝三人站在门内看向门外。如水的夜色里,人影绰绰。他们都是昨日在普善堂领粥的人,自发的来到这里,与严芝一起三步一叩首的向城外的寺庙行去。
淡青色的天渐渐泛白。直到天已是大亮,严芝终于叩拜到山顶。
她来到佛像前,将手中的香插进香炉里,双手合十向着佛祖跪拜三次,每一次跪拜都极尽虔诚。
跪拜完毕,有小沙弥向她递来签筒。严芝接过闭上双眼轻轻摇晃起来,口中似还念叨着什么。
签筒被晃动了几下,就有一竹签从中掉出。
小沙弥捡起竹签道了声阿弥陀佛,引着严芝来到了住持处。
其余人也跟着严芝过来。大家都想知道抽中的是什么签,希望苍天保佑如了这位孝女的愿。
住持捏着手中的签柄,看着上面的签文对着严芝慈善的笑道。
“一轮红日出扶桑,金凤舞鸾飞庆吉祥,金鸟直透青云外,乾坤万里尽辉煌。此为大吉,小姐您所求之事必当得偿所愿。”
“哎呀!我就说严二小姐是活菩萨吧!上天都被小姐感动了!”
“是啊是啊!严二小姐为我们百姓祈福,祈到了大吉的签子,严小姐的福报大啊!”
人群还在议论,严芝已经从殿内出来。
天已接近巳时,殿外是艳阳高照,天晴气清。严芝得了好签,笑盈盈的向乡亲们走去。
“哎!你们看二小姐的面向是不是变了?”
百姓间有人说道。
“哎呀可不是嘛!你们快看啊,严小姐的脸上是不是有金光啊,早上可还不是这个样子啊!”
人们纷纷围了上来仔细观察严芝面貌,可不就是原本娇白的小脸在阳光的照射下有莹莹微光闪烁,将严芝衬托的如仙女一般。
“是菩萨显灵啦!”
百姓们此时已经笃定,一定是严芝孝心感动上天赐下吉签,又显神迹。
“活菩萨啊!严二小姐真是活菩萨!”
亲眼看到神迹的乡民又要向严芝跪拜。严芝赶忙阻止他们。
“大家不要拜我,若真是菩萨借了我显了神相,大家更应该好好拜菩萨啊。”
他们听严芝的话觉得有道理,纷纷挤进殿内对着佛像叩拜起来。
从这天起,锦城内再无严芝的流言,有的只有孝感天地的神女受菩萨赐福。
既然菩萨都在严芝身上显了相,严氏商号就成了老百姓最信得过的铺子。
短短几天时间,严芝不仅赚回了花钱买粮的钱,还净赚了好大一笔。
族中本对她掌家还有争议的亲长也在无话可说。
别说亲族外戚,赵氏都想不到严芝只用了七天的功夫就扭转了锦城百姓对她,对商铺的印象。
严芝坐在赵氏身侧,正抖一件裘狐大氅给母亲披上。
那狐毛水色极好,毛峰也又长又密。内里更是用绸缎铺了里子,一看便知道价值不菲。
“这是女儿孝顺母亲的,虽才到七月,用不上这东西,母亲先收起来到了冬天再穿。”
“这东西太奢侈了,这么水流的狐皮本就难得,内里有裹了绸缎,怕是京城的贵人都穿不上这么好的,还是芝儿你留着穿。”
赵氏从身上将大氅退下,放在腿上小心叠好,又塞回到严芝怀里。
“母亲,这大氅没花多少钱。狐皮是去年爹爹从北方带回来的,内里的绸缎是严苇毁了的那批货重新修整过。”
严芝说完又将大氅推了回去。
赵氏听完将里子翻了出来自己看了看又摸了摸,才发现这面料确实有处理过,但恐怕也只有行家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