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风有点大，佳琪，把门拉上。”我坐在客厅盯着腿上的笔记本，仔细看着昨天写的注意事项。
女儿佳琪啪嗒啪嗒跑去阳台把门拉上，又回到沙发上坐在我身边，眨巴着眼睛问我：“妈妈，今天就要走吗？我还想和丫丫再玩一会。”
“今天要去看学校，爸爸已经在套房那边等我们了，我们已经约好了，不能反悔，乖，听话哦。”
收拾完东西，我推了一下眼镜，再回望一下屋里的装饰，关门锁住。
新学校离这里很远，把东西搬到新套房后这里就要准备出手了，虽然下半年才会去那所学校上学，但这里也不会常回来了。
从新家和老房子到幼儿园的距离是差不多的，我和丈夫商量了一下，还是打算先让佳琪适应一下新房子。
小孩子玩性大，看见新事物就会抛下旧事物，小学占地面积大，树植也多，操场上还有几个人在打球，
今天周日，学校放学，也是学校准备面试的日子，来的人很多，孩子们也都是佳琪的同龄人，先让佳琪去玩，我要先和丈夫碰头准备面试，虽然有入学资格，但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家长面试后是孩子的面试，这家小学的师资很好，我不想错过。
面试老师笑容和蔼，问的问题大多也在我的“题库”中，我们应对如流，对方也频频点头，但等她打开我们电脑找我们的资料时却变了脸色，直接出手制止继续说的我。
“你们不通过。”
我急了，刚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一下就变脸了，“老师，能问一下是我们的条件有什么问题吗？还是刚才的回答……”
“不，都不是，准确来说你们甚至都没有面试资格，常茵小学只有拥有学区房的家庭有入学面试资格，一户人家一个孩子入学资格，但我这边显示您的孩子，林秋瀚，五年前就已经入学于我学校了。”
“现在你们用同一套学区房的入学资格让第二个孩子入学，你们这是欺诈。”
“但是我们只有一个孩子，叫林佳琪，你们弄错了吧？”我和丈夫对视一眼，发觉事情不简单。
“我们这边的系统没有出错。”
面试老师也发觉了问题，但这边已经入学的学生确实是走程序进来的，至于是正道程序还是阴险手段就不知道了。
“这边建议你报警。”
“……好的，谢谢老师。”
……
我气急了，这房子我五年前就买了，那时候才刚开始物色幼儿园，我一眼就看中了这所小学，这才买了这边的学区房作为未来的备选。
在佳琪要上小学前都是作为出租房给中介出租的，难不成是之前租户搞的鬼？
我拉着佳琪的手，瞪了丈夫一眼，他急忙解释：“我发誓我在外面绝对没有乱搞，我只爱你一人，那多出来的孩子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呼……我信你，你去联系一下张律师。”
把孩子放回家里，我告诉她入学出问题了，她“哦”了一声就拿着电话手表和丫丫聊天去了。
这妮子，根本不懂这件事情的重大意义，不能气，她是孩子她不懂正常，做父母的能不帮她吗？
让丈夫去联系律师，我来处理这件事，第一件事就是询问中介。
中介知道事情原委后慌慌张张地表明这件事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但可以提供之前租户的合同。
“就一户人家，他们之前只租了三个月，后来好久了才有人来看房，但都没租。”
拿到联系方式，我立马给这位我五年没见过的“儿子”的家长打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边传来一个女声，“喂，谁啊？”
“我是林秋瀚五年没见的母亲，我那套房子的入学资格你们用的很舒心吧？”
“……嘟”
艹，挂了！
心虚了！肯定心虚了！
我再次拨打电话，那边过了好一会才接通，显然是在给自己做心理准备。
“是林季萱是吧？抱歉啊，我家孩子的入学是我老公办的，刚才我和老公通过电话了，误会，都是误会！”
“既然是误会，那你们什么时候能把孩子迁出去啊。”
“您看，孩子都五年级了，要转学的话是不是不太方便啊……”
她说话的声音逐渐变弱，像是示弱，我脑中都已经有一个伪笑的中年妇女的形象了。“不行，你必须马上迁出，这套房子的入学资格是我给我家孩子准备的，你拿了算什么！”
“这样！这样！林姐姐，我和我老公准备拿三十万买这个入学资格，你把卡号发过来，这事就算过去了，行不行？”
她语气突然大起来，笃定我会答应一样，说钱数的时候甚至是一副肉疼的语气，仿佛我占了她天大的便宜。
“谁你大姐啊！我今天就得把这事处理好了，你必须把你家孩子迁出去，而且我这房子可不止区区几十万！”
“那你说要多少钱啊，我都能给你。”
“一千万。”我随便说了个大数，摆明了就是不想走这条路。
“一千万！你疯了啊！”她大声尖叫，破音传过手机，把我耳朵震得难受。
“不行，不可能！反正我家孩子都在那读了五年的书了，不可能迁走，你爱干嘛干嘛吧，反正我有关系，饿二伯可是xxxx（职位），你能拿我怎么样！”
我看着手机页面显示的发亮的「录音」按钮，有些出神，这家伙有点蠢，谁大摇大摆地说自己有关系啊。
丈夫那边发来消息，说律师这边可以安排起诉。
我发消息说：“资料发给你了，你告诉张律师，照常准备起诉。”
“那你这边呢？”他问。
“明天周一，她肯定得上班吧，我就去她公司门口堵她，把她名声弄臭了，在那里待不下去。”
“有点损，但听着很好用，要我载你去吗？”
“把车钥匙给我，明天你自己坐地铁去上班，而且，有利于我怎么能叫损呢！”
……
周一一大早，我就开车前往xx有限公司，那里就是林秋瀚他妈的工作地，一入门我就问前台：“张雅婷在吗？我找她有事。”
“你是谁？”
“我是她房东，你叫她出来就行。”
前台小妹点头应下，进去里面拉出来了一个妇女，见到我后就劈头盖脸地发问：“你是谁？”“找我干嘛？”
我微笑着回应她：“贵人多忘事啊？我不是昨天才和你通话过吗？”
张雅婷被吓了一跳，上下打量着我，良久才开口询问：“你就是那个林季萱是吧？来找我什么事？昨天想通了要选那五十万？”
“晚了，现在只剩下三十万。”
我听完眼角直抽抽，想着这人怎么能那么蠢啊！我一句“贵人多忘事”就真把自己当贵人了啊？
“我知道你的工作地址，也知道你的真实家庭住址，你孩子上学用的还是我家的入学资格，你说，我会不会让你的同事们，你的邻居们都认识一下你的嘴脸啊？”
“你，你怎么能这么恶毒啊！”张雅婷气得直发抖。
“啊，我恶毒，我可太恶毒，我还要印传单，把你做的事每天都发给路人看，把传单贴在你家附近和你公司附近，我要你们每天都被人指指点点呢。”
“你到底要怎么样啊！你有病吧！”
“你再大点声，不用我说，你们公司的人就都会知道这件事了。”我捂着嘴笑起来，指着她身后的大门。
大门后面就是办公区，她们现在站的地方就是前台附近，按张雅婷的大嗓门，已经有不少人听到了吧？
张雅婷回头，怒目盯着那些从工位上离开，探头看这里的人，“看什么看！滚！”
然后拉着我走远一点，“说吧，你到底要干嘛。”
“我昨天就说了，我要你把那个林秋瀚的户籍迁走，而且转学。”
张雅婷的脸色不断变换，难看极了，“等等，我和我老公商量一下。”
“五分钟。”
她又瞪了我一眼，然后躲到拐角处打电话。
五分钟，不多不少，张雅婷走到我面前，乖顺着一张脸，献媚地朝我笑着说：“林姐姐啊，迁户籍个转学需要时间的，而且给孩子物色新学校也需要时间，到时候啊，买新房子，转学，什么的，说不定我要全家迁往外地嘚！”
“那你要多长时间？”
“三个月！”张雅婷立刻报出一个数字。
“不行，四个月后就是新生入学。”
“那两个月？”
“一个月，你不是有关系吗？托关系啊！”
张雅婷面露难色，还是点头答应了。
……
一个月，什么事都没有，那个孩子还没有迁出我的户籍，也没有转学，已经起诉了，但到强制执行的那一步也需要时间。
佳琪怎么办？
有入学资格的学区房不是那么好找的，大多一出现就被有眼线还不缺钱的人抢了，师资一般的，佳琪同意我都不同意。
难道自己之前做的努力都成笑话了？不行！我不允许！
我再次打电话给张雅婷，这次她也不装了，“我辞职了，也搬家了，你随便弄吧，我就是不迁。”
“好，好的很啊！那就别怪我了，张雅婷，你别后悔。”
我搞不懂她能在一个月内给自己搬家有辞职，为什么不能舍弃掉这个入学资格。
人，果然是贪心的。
“明天我去常茵小学接个人，你到时候不要惊讶，佳琪放学后就带她去玩，反正不要回家。”
“你不会是想把那个孩子接过来吧！”
一条被子睡不出两种人，我的丈夫和我的脑回路是相同的，他没有阻止我，而是叫我小心点。
“他是我户籍下的，是我儿子，你小子喜当爹了，小心什么呀。”
周五下午，我在中午放学的时候直接拿着照片找到了还在教室没出去的林秋瀚。
五年级教室比较靠里面，走到大门还需要一段时间，我还以为需要沿路找，没想到你们容易。
教室里还有几个没出去的学生，见到我也很惊讶，但没多问，就以为是那个同学的家长。
我径直走向林秋瀚的座位，把他书包拿走，“我是林季萱，你的妈妈，你户籍在我这，你家里应该说过吧。”
他本来还很警惕，我先发制人告诉他我的身份。
五年级了，不是什么都不懂，自己怎么入学的，他能不知道吗？
“跟我走，你也不想让你的同学知道你是怎么入学的吧？”
他挣扎着看着我，又看到门口没离开的同学，他们在看戏，自尊心终于战胜了一切，“妈妈，”他喊道，“我们走吧。”
“乖儿子。”我笑了，我就喜欢看这种戏。
我们穿过门口稀散的人群，还听到有人在讨论：“我怎么不知道秋瀚有这样的妈妈啊？”“之前开家长会的好像不是这个。”
他一言不发地跟着我走，到学校门口时，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警卫和老师，他还是挣开我的手跑去找老师，“她不是我妈妈。”
“不好意思，我就是他妈妈，看，这是户口本，你们上公安网也能查，学校录入的信息网也能查。”
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我林季萱和林秋瀚的母子关系。
“他在闹呢。”
见此，老师把躲在他身后的林秋瀚推了出来，“孩子还是得好好管教，不认自己的母亲像什么样子。”
“好的，我会好好管教他的。”
至于怎么管教，我说的算。
把他拉上车，他呆愣地坐着，睁大双眼盯着鞋子，泪水在眼眶中积蓄，他明白，已经没有人可以管这件事了，没有人能帮自己。
我帮他系好安全带，拍了拍他的脑袋，告诉他：“怪谁呢？怪你妈妈吧，是她托关系把你迁到我户籍下的，是她不让步的，不然你就能正常上学了。”
你要怪你家人哦。
接下来两天是假期，佳琪被丈夫带去隔壁城市玩了，我有的是时间跟你耗，张雅婷，你准备好了吗？
我带林秋瀚去了老房子，从冰箱里拿了一块面包给他，“先拿这个垫垫肚子，我等一下还得给你转学。”
“什么！”听到关于自己的事，他立刻有了反应，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要冲出家门，我立刻拦住他，早在进来前我就把门锁住了。
“我是你法律意义上的母亲，我有权利帮你转学，要怪就怪帮你迁户籍的人吧。”
他开始哭喊，不吃任何东西，大喊大叫希望有人能听到。
确实有人来抱怨，但没有人在看完户口本后不信我是他的妈妈，除了抱怨，他们没办法做其他事。
哭是很耗体力的，他刚放学，也不吃东西，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就没力气哭了，便开始摔这个家的东西。
因为要搬家，这个房子里也没留下什么，只有一些基础家具，我不心疼，也就随他了。
大概晚上五点左右，我接到了张雅婷的电话，她开头就骂我“神经病”、“泼妇”、“疯子”，一堆不堪入耳的肮脏词汇全往我身上套。
“你对我儿子做了什么？他现在在哪里？”
“什么你儿子，那是我儿子！”我理直气壮地说：“户口本上写着呢，林秋瀚，我儿子！”
那边传来一阵阵哭喊声，随后，手机被易主，一个男声说：“林小姐，这件事是我们的不对，秋瀚在你身边吧？能不能让他说句话？你提的要求我们都会答应的。”
“我要林秋瀚转学，从我的户籍上迁出。”
“好！没问题！”男声很快应下，那边还传来了张雅婷的怒骂和哭泣声。
真是一出精彩的戏剧。
早这样不就行了吗？
“那请问秋瀚什么时候能回来？”对方问的小心翼翼的，但我并不打算怜悯。
如果我怜悯他人，谁来怜悯我呢？
“你们什么时候办完这些事，我什么时候把他还给你们。”
“我还没有儿子呢，秋瀚长得不错，我越看越喜欢，当我儿子正好。”
“你不准！你！你！你！”应该是张雅婷又抢回了手机。
我把手机拿地离耳朵远一点，又看了眼在吃面包的小孩。
“你猜？你报警也没有，他户籍一日在我名下，我就一日是他的母亲，我之后还要把他转到山区的小学，然后每天让他干家务，给他最少的饭，不让他出去玩……”
“咚……”手机掉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话筒里还穿来刚才的男声着急的喊声。
“雅婷，你怎么样了？”
“她晕过去了？”
“看起来是的。”
原来他们周围不止一个啊，不过也没关系。
“听到了吧，你最好祈祷帮你转户籍的人能够快点，不然你就得转学了，去大山里。”
他又哭了，还来打我，小孩子力气还不小啊！我把他推开，他又来咬我。
我气不过打了他一巴掌，他又开始哭。
没我家佳琪懂事。
“十岁，你懂我刚才的对话吧，不听话我连夜把你迁户口到山区去。”
无论如何，这个入学资格我一定要拿到，你的死活与我何干？
两天，他们紧急联系了一所学校，不知通过什么手段让林秋瀚转学了，然后又打电话告诉我，“迁户口需要一定的时间，我们这边正在走程序，一星期！一星期绝对办完！能不能先让秋瀚回去上学，明天周一了……”
“好啊，我也不是什么大恶不赦的人，”听到对面松了一口气，我又补充说道：“只要你们不在规定时间内办完，我能带走林秋瀚一次，就能有第二次，毕竟我是他的妈妈呢。”
周一，我带林秋瀚去上学，门口已经有不少学生了，还有接送的家长，门口处站着一对夫妻，是张雅婷和她丈夫。
是来确认林秋瀚的安全的吧。
目送林秋瀚进学校，张雅婷像是等不及了般向我跑过来，还喊着“贱女人”。
我还以为他们又想着出尔反尔，她丈夫就把她拦住，向我道歉：“林女士，谢谢你这周对秋瀚的招待，你的卡号是多少？”
我报了串数字，然后手机就收到了收款十万的短信。
“这是我们的道歉。”
谁会和钱过不去呢，我也不想充什么大好人说“不用不用”，而是“嗯”。
一个星期内，我每天中午、下午的放学时间都来常茵小学的门口，也毫不意外地看到了警惕的张雅婷夫妻。
林秋瀚好像不太喜欢张雅婷碰她。
唯利是图的小孩。
等我查到林秋瀚从我户籍下迁出后，我才不再在放学时间盯着他们。
我的宝贝女儿终于可以入学了。
至于会不会被张雅婷一家报复——
自从我给张雅婷她丈夫听了我和张雅婷对话的录音后，他就铁青着一张脸，保证会离我们一家远远的。
他或许想报复，但那个“二伯”绝对不想听见他的名字出现在网络或法庭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