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茶碗按进硬木桌,只要力气大都能做到。
但一滴不漏的将茶杯取出来,唔是寻常打仔能做到。
林耀辉的功夫扎手,飞仔自知唔敌,呆立着不动。
大佬林目中闪过一抹惊惧,很快镇定下来:“几位叔父喝了茶,接下来做正经嘢,大角咀码头临河街的地是陈飞龙生前输给我的,几位叔父正好做个见证---”
呼哧!
金凤仙粉拳紧握,俏脸绯红:“大佬林,临河街的地唔听说输给你--”
“靓女,整个社团都知道你死鬼老公陈飞龙好赌,他上个月在赛马会玩牌输给我的,点咩告你?”
“有咩字据?”金凤仙针锋相对
“男人输了钱,点会告诉女人?仲系唔信,问一问他啰---”大佬林朝门口一指,一个身材矮桩、双臂特长的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脸如瘦猴,一双眼睛异常灵动,十指更是修长灵活,走路的时候不断叩击着,像穿花蝴蝶。
鬼手张?
看到此人,四位叔父辈的脸都是一暗。
“大嫂,林哥说的唔错,上次在赛马会,飞龙哥把临河街的地当赌注,输给了大佬林,那次玩牌我也在。”
鬼手张坐下,端起茶就喝。
手指也冇消停,不断在杯子表面叩击着。
这是鬼手张的习惯,他系赌场叠码仔出身,一手千术出神入化。
“大嫂,我唔说错吧?”大佬林得意的用手拢了下头发,身子后仰道:“都是一个字头的兄弟,我唔为难你一个女人家。”
“给你一星期的时间,到时我来收地---”
话音刚落,大雨倾盆而下。
大佬林和白纸扇水房金相视一笑!
一个女人家,不在家待着,出来学人混社团。
江湖唔系这么好混!
死了老公,早点找人嫁才是正经。
“大嫂,冇事的话我走先?”大佬林得意的摊开双手。
“大佬林,临河街的地唔系你的。”
“大嫂,想赖账的话就唔好玩儿啦!出来混,要愿赌服输---”大佬林威胁道。
“蛋卷强!”
金凤仙招了招手,蛋卷强气喘吁吁的跑进来,浑身都湿透了,但怀中的油纸包却很干燥,
打开后里面有张地契。
“大佬林、鬼手张,你们看清楚,临河街的地契是我金凤仙的名字!”
蓬!
金凤仙一把将地契拍在桌上:“这块地本就系我金凤仙的,陈飞龙冇资格拿我的地去赌!”
“再说,人死债消!”
“大嫂,你想赖账?”鬼手张也站了起来,双眼怒凸,心中不甘。
“本来就没有这笔账,点会赖账?要不服的话,你找个大状告我?”金凤仙冷笑道。
艹!
我们系混社团嘢,唔系打官司。
大佬林顿时火大,他撂下狠话道:“大嫂,我唔管地契是谁的!夫债妻还,总之一个星期内我要来收地。”
“唔想动手,就把地准备好。”
“告辞,唔送!”
大佬林转身就走,水房金、鬼手张紧随其后。
门外,大雨如注。
一名小弟撑着雨伞过来,大佬林说了声“谢谢”,举着雨伞走出忠义堂。
上了车,他点上雪茄狠抽了一口,道:“呢个死八婆,当社团是你家开的,还请四个阿伯来摆茶说和?”
“艹!”
“死了老公,找个凯子嫁啦才正经!”
“她呢种女人,唔好找老公。老顶将就一下,把她娶了省得开仗!”飞仔开了句玩笑,一车人都笑啦。
大佬林一巴掌拍在飞仔头上,打得他头发乱舞。
“呢种八婆比公车还脏,你老顶眼光就呢样?”
“哈哈--”
一车人笑得前仰后合---
半小时后,车子在一处唐楼前停下,大佬林请鬼手张进去喝茶。
“大佬林,我帮你出头,你分我一半的地,唔错吧?”鬼手张一落座,就迫不及待的问。
“唔错!”
大佬林喷了口烟雾,狭长的双眼透着冷光。
“我做事一向公道!你替我作证,我自然要分你一半。”
鬼手张满意的点了下头:“你我联手,金凤仙知道厉害,肯定会把地契转给你。听说港府要兴建第二期的大角咀码头,临河街那块地肯定大赚--”
“跟着你大佬林,有钱大晒嘢--”
“哈哈--”
大佬林满面红光:“都是一个字头的兄弟,一起搵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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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义堂。
雨还在下,四位叔父闷声不响的喝茶,偌大的厅堂沉比灰白的天宇还要沉闷。
“凤仙,大佬林太嚣张,我们几个已经---尽力了!”福伯拿了份子钱,没办成事,也很是无奈。
“福伯,出来混讲一个理字!你们几位阿伯肯替我作证,已经尽到本分,只是有些话我要讲在前头。”
“凤仙,我们几个老家伙都看得请清楚。你放心,大佬林要是敢动你,我们几个也会想法阻止---”福伯也拍着胸脯表态。
“福伯,我唔是呢个意思。”
“咩样?”
叔父辈们一头雾水的问。
“我的意思大佬林唔讲道义,要抢我的地先---社团唔怪我不念旧情,拿他开刀!”金凤仙一字一顿道。
拿大佬林开刀?
四个叔父辈都是一怔!
他们目送着金凤仙的背影离开。
半晌,福伯才叹气道:“大森,几点了?”
“福伯,七点,该食饭了。”
“食饭先!”
福伯好像卸下千斤重担。
毕竟几个老家伙拿了人家的份子钱,不出面唔好。
现在好啦!
金凤仙冇有责怪的意思,只是要几个老人家当泥塑木偶就行。
也好!
社团的小辈们自己去拼,谁打赢了几个老人家帮谁说话。
想通了这一层,福伯心情大好。
他甚至拿出私房钱,请几个老兄弟食海鲜----
傍晚、雨过天晴。
一抹彩虹挂在港城西南的天空,折射出梦幻的光泽。
金凤仙坐在藤椅上,一手拿烟,一手端茶。
双眸如云彩变幻。
时嗔时怒,捉摸不定。
“大姐!”
林耀辉押着鸡蛋仔走上露台。
这几天,鸡蛋仔算是把这辈子的苦头都吃完啦。
眼瞎了,手废了。
连那方面都唔行了。
“大家姐,你唔搞我啦,再搞我鸡蛋仔就彻底蛋散---”鸡蛋仔跪在地上,苦苦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