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你好！”
胡春辉赶忙跟陆子坚握了握手，然后说：“机器好得很，我经常进去看，机器都保养得很好，都不用收拾，只要有原料，随时能开工呢！”
“是嘛！”
陆子坚一脸惊奇的样子，问：“不知道……方不方便进去看看？”
按照常理来说，工厂都倒闭了，厂子里的一切东西，现在都已经封存，留待买主接收了，偌大厂子，只剩下几个保安在看东西而已，当然已经不方便进去看。
但谁让胡春辉是饮料厂内部的人呢！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方便！方便方便很方便！”
说着话，他回头看一眼靳晓燕，见她竟未阻拦，反而是也惊讶地看向这个叫陆子坚的人，心里不由得闪过一抹诧异，随后就隐隐有所明悟。
最近半年孔府家酒的忽然爆红，虽然还谈不上打破水浒酒在本地的近乎垄断的地位，但已经是可以算得上卖的很好，而一个叫靳晓燕的年轻漂亮的小女孩，就此一举发了家，是县里几个小圈子里最近的热门话题之一。
胡春辉虽然档次不大够，但他最近一直都在努力地钻营，试图从这帮有钱人手里拉到一点资金，并尝试说服县里，去撬动已经停摆的饮料厂，因此，事情虽然还一点眉目没有，但酒局他却没少去。
有用没用的八卦已经是听了一肚子。
比如说……大家都说，这个靳晓燕其实只是人家养的一个小老婆。
人家不方便出面挣这笔钱，所以她被看中了，就被安排了出来做个样子。
要不然的话，她一个女人家，还是个望门寡，原来就是个开包子铺的，咋会忽然就决定去干酒类经销了？关键是她还精准地押对了宝，直接拿下了今年爆红的孔府家在曹州地区的总代，借此大发其财？
就一个原因，人家背后有人。
而现在，看靳晓燕那么亲昵不避地当街就挽起这个年轻男孩的胳膊，显然，这男孩别看面嫩，来头肯定不小，肯定就是她背后那个人了。
胡春辉心里的疑惑其实就只剩下一个了：这男孩是谁家的公子？
姓陆？县里几个大领导，没听说过谁姓陆啊！
过江龙？
但别管怎么说，别管这年轻人来头是啥，胡春辉都觉得自己今天算是抄上了——靳晓燕原本肯定是不感兴趣的，但只要她背后的人感兴趣，她还不就是个挂在外面的幌子？风一来，让她往哪儿飘，她就会往哪儿飘了！
这可不就是抄上了？
然而，他不知道，此时此刻的陆子坚也正觉得，自己这趟非要带着靳晓燕出来兜风，也是抄上了！
“走，我带你们进去看看！”
刚才还一心要走的靳晓燕，此刻却没有丝毫要反对的意思，显然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对面前这个年轻的大男孩言听计从，胡春辉心中自然是兴起无限希望。
当下他就带路，进到他刚才出来的小卖部，冲小卖部坐着抽烟看电视闲聊的几个人打了个招呼，然后，他打开小卖部的后门，进去之后居然就是饮料厂了。
显然，这家小卖部跟一中那边对内开门的小卖部情况类似，以前饮料厂开着的时候，应该也是针对内部的。只可惜，现在是肯定跟着没落了。
“这边是净水车间，你们没干过这一行，可能不大了解，觉得咱县里的自来水够干净了吧？其实不行，根本没法直接做饮料，必须得再净化一遍！咱这设备可好，86年从荷兰国进来的，牛逼得很！”
“那边是配料池，咱的设备也不差，全自动，这边跟灌装车间是打通的，不用人搬，直接就过去了，直接上生产线了。别说八十年代，就搁现在，这设备也不差，八八年那时候效益好，俺开过1.8倍速，哗哗的干！也没问题！”
“后面是仓库，这个，这个是办公楼！也挺气派的吧？嘿，去年倒闭之前，这楼里一百多个干部在里头看报纸喝茶，现在完蛋啦，都滚蛋啦！”
胡春辉边走边指着不同的建筑，给陆子坚和靳晓燕做介绍，顺嘴就是几句吐槽，犀利倒也谈不上，却能听出来满肚子的怨气。
他对这家饮料厂，或者说，是对做饮料这件事，应该的确是有感情的。
到处都落了锁，明显进不去，因此也就是站在饮料厂的大院子里走走，而院子里此时，其实也已经开始荒草丛生的。
但胡春辉却还是带着两个人到了生产车间的门口。
然后，他鬼鬼祟祟地四下里看了一圈，居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来。
估计是偷配的。
卡拉拉，车间外面的大门很快打开了。
里面倒真是如胡春辉所说，挺干净整洁的。
已经停运了足足半年的流水线上覆盖着大片的塑料布，胡春辉选了个角掀开一点，指给陆子坚看，“小兄弟你看，这些地方，停工倒闭之前，这都是我带着人又给打了一遍油，怕生锈。”
他拍拍设备，很自豪，“保养得很好，没问题，随时开工都没问题！”
陆子坚笑了笑，心里明白，这应该是在那个时候，胡春辉其实就开始考虑自己租下饮料厂的事情了，但这个时候他也并不戳破，只是说：“别叫小兄弟，听着怪别扭，胡经理叫我子坚吧！叫小陆也行，我年龄小。”
开玩笑，现在跟胡春辉称兄道弟有啥好处？
总有三下里碰面的那一刻，到时候你咋好意思泡你胡大哥的外甥女？
胡春辉闻言乐开了花，“好，子坚兄弟，真的，你要有时间，我给你挨个儿介绍一下，这生产线是真好，很好用！”
陆子坚不再说什么，笑了笑，干脆走开，在车间里自己转着看了起来。
掀开找到铭牌，机器是85年出厂的，德国造。
生产线的确没问题，甚至是再用十年都没多大问题。
这行业的生产线技术，在西方早都成熟了多少年了，而且又不是啥太过先进的行业，这种技术和设备的进步与技术迭代，都异常的慢。
“这真是一个好底子呀！”
陆子坚心里忍不住想。
回过头来，面对的就是胡春辉堪称热切的目光，“咋样，是我给两位挨个儿介绍一下，还是咱找个地方坐坐，聊聊饮料厂的事儿？”
他看着陆子坚，又下意识地看靳晓燕，“靳经理？”
然而靳晓燕也是看向陆子坚。
陆子坚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说：“今天就算了，胡经理你要是有名片，能给我一张？改天再抽个时间，咱们聊聊。”
“有！有！”
他赶紧从口袋里掏出名片来，双手递给陆子坚一张，又递给靳晓燕一张。
陆子坚低头看了一眼，不是手机号，是电话号码。
显然，这时候的胡春辉，是用不起大哥大的。
回头看看靳晓燕，他说：“你的名片给胡经理一张，回头方便联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