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滢看着一脸忐忑的郑月娥,继续说道;“这李任东能驱使杨宪这样的浪荡子每日里来回奔波,还算是有些手段,而且听你的说法,他们雇了五六十人,已经铺开了场面。短短一个月,能做到这些,姐姐我是自认不如的,当时为了开这个茶楼,我可是前后忙活了大半年才有点起色”
“姐姐,那我……”赵清滢的话让郑月娥心里踏实了点,但她还是没听到内心中最想听的。
“可是要问我,能不能托付终生?”赵清滢仿佛看透了郑月娥的心,她在郑月娥这个年纪时不也是如此?想寻个良人相守一生。
“姐姐…….”郑月娥害羞的娇声叫了声。
“自古人心易变,这李任东是不是良人,只能看你的命。但是照你说的,如能跟着他的画册售卖些闺房中的情趣衣物,借此脱离画舫总归是好的。你也不小了,早日洗尽铅华,这平淡日子也别有一番趣味。”
与赵清滢的一番谈心,郑月娥虽然还是拿不定注意,但心总归是平静了不少。
吃完早饭,告别赵清滢,回到城中。郑月娥一路上想了很多,烟花易逝,她16岁出阁上了画舫,到现在已然两年。
画舫女子,如果没找到良人依傍赎身,下场多半凄惨。年纪大了后没人捧场,赚不到钱后被老鸨卖入窑子每日接客,不堪忍受自尽了算是解脱。少数像赵清滢这样能全身而退,做生意养活自己,已经算是幸事。
郑月娥脑海里飘过种种杂乱的念想,到了家门口时,想着郑妈妈肯定已经知道了昨晚的事,进了门必定又有一场风波在等着自己,呆立在门口思量了好一会,郑月娥暗暗下定了决心。
这郑妈妈年轻时是秦淮河画舫上的女子,后来被一个商人赎了身,但没几年不知怎么被从家里赶了出来。几经周折,落脚在了潮州府。
郑月娥八岁时被亲爹卖给了这郑妈妈,被这郑妈妈精心教导着练了八年舞蹈,一出阁舞姿就名传潮州,慕名上船赏舞的人不断,为这郑妈妈赚了大笔的钱,现在住的这个院子,也是靠郑月娥买下的。
但是画舫新人不断,男人又喜新厌旧,她虽有十美之名,但日子久了,赚的钱也是越来越少,两人为了这事常常争吵。今年刚过年,这郑妈妈就已经打算给她在画舫上办婚礼,卖了她的第一夜。这也是多数不能快速脱身的画舫女子要过的一道坎。
为了多赚点钱拖延办婚礼的时间,她的舞跳的越来越露骨,越来越大胆。这次答应打扮成兔女郎让李任东画像,也是想另辟门路,多赚点钱,好给自己争取点时间。
郑月娥进了门,这郑妈妈已经在堂屋坐着等她了。昨晚的事这郑妈妈已经知道了,她身边的婆子龟公和那两个划船的船工都是这郑妈妈的人。郑月娥每天做了什么事郑妈妈一清二楚。
“月娥,我不同意!”郑妈妈直接开口。
“这些年女儿也攒了些银子,都给你,求妈妈您给我条活路吧。”郑月娥一脸哀求。
“没有我收养你,你早不知道被你爹卖到那个窑子去了,你的银子本就是我的。”郑妈妈本来冰冷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狰狞。
“我这三年给你赚了多少银子?还填不满你的心?”
“…….”
……..
这天,李任东与张瀚先是去见了另一个约好画像的小娘,看着那将要出阁的小娘穿着兜肚裹裤羞答答的摆好姿势,张瀚也进入状态开始作画后,李任东就没有多停留,匆匆离开了。
昨天亲口说了要提四礼拜见,李任东就想着速战速决,一大早就让王满仓去告诉郑月娥自己今天会去拜访郑妈妈。
这些明面上是养母妈妈,实际却是老鸨子的人,都是黑帮或某些大人物养着拉皮条的货色,李任东对她们很是了解,想从她们手里把人带走?不砸够了钱那是不可能的。想着这些,李任东把起草好的一份协议书与二十张一百两的银票装进盒子里带上。
将至正午,李任东就带着王满仓来到了东门街郑月娥居住的小院。到了门口,发现院门半开着,郑月娥的贴身丫鬟翠儿站在门口一脸着急四处张望,见到李任东就急忙走了过来。
“公子,郑妈妈正生气,与小姐大吵了一架,还说要给你点颜色瞧瞧!”翠儿满脸着急的对李任东说道。
“哦,翠儿姑娘,你别急,郑妈妈为什么生气?”李任东安慰着翠儿问到
李任东与翠儿交流了会,搞清了原委后森然一笑,万恶的社会。
进了门,走到这小院的堂屋前,王满仓把手里拎着的四样礼递给堂屋门口的老妈子,那板着脸的老妈子却是不接王满仓递过去的礼品。李任东见王满仓看向自己,一脸微笑着示意王满仓在门口候着,自己一人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正对屋门的正座上,坐着一个三十多岁打扮精致的妇人,身旁站着三个伺候的婆子,正冷眼盯着走进来的李任东。
“郑妈妈,小子不请自来,还请勿怪!”李任东微笑着对郑妈妈拱了下手。
这郑妈妈只是冰冷的盯着李任东,却不答话。
李任东一看郑妈妈这表情,明显是不想与自己谈交易。这情形光靠利诱怕是很难起作用,脑子里瞬时转过一些念头。
“呵呵!”李任东当即轻笑出声,然后顺手拿起一把椅子放在了离郑妈妈一步远的正对面,双手撑着椅子背看向这郑妈妈。
“你,你想干嘛?快来人!” 郑妈妈以为李任东要拿凳子砸她,本来板着的脸一下子变了色,扯着嗓子喊伺候的婆子上前护她。这几个婆子畏惧的看着高大的李任东,缩在她身侧不敢上前。
李任东本就高大健壮,这再面对面盯着她,她这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被李任东营造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来。
李任东盯着这老鸨,就这怂样?还敢给老子摆龙门阵?你的底老子早都探清楚了,老子看上的人,给你脸你要是不接着,就别怪老子。
“郑妈妈应该听说过我,最近跟着韩毅、杨宪、周玉衡三位哥哥正在办画册,也算闹出了点动静,”李任东先扯虎皮,告诉她老子官面上,街面上都有人,你最好悠着点。
“那又怎样?屁大点买卖,老娘还不放在眼里!”口中虽然满是不屑,但神情还是暴露了她的畏惧,她那相好的虽然也巴结上了个官面上的人,但估计是不会为了她们大动干戈。
“郑妈妈可知道我为什么会来潮州府?”李任东脸上的笑渐渐隐去。
“哼”郑妈妈冷哼。
李任东突然猛地推开椅子,把这郑妈妈吓得用胳膊抱头缩成一团,并“啊”的一声大叫出声,身旁的几个老妈子更是吓得连连后退,有个更是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李任东两步走到郑妈妈跟前,双手抓着她的胳膊肘,弯下腰把嘴对着郑妈妈的耳朵,冷声说道“北直隶有人得罪了我,我杀了他全家十九口,然后逃到了这里。”说完就嘿嘿冷笑了两声,放开了她的胳膊。
这郑妈妈被这一句话吓得缩在椅子上浑身颤抖,看也不敢看李任东一眼。
李任东见这老鸨被吓住了,就准备快刀斩乱麻,把这事办踏实。
就在这时,突然冲进来个满脸横肉的矮壮汉子,矮壮汉子手拿哨棒,二话不说抡起来就向李任东头上招呼,李任东快速窜到椅子后面躲过这一棒,这汉子又一脚踹向椅子,李任东却比他快一步,抓住椅子腿向这汉子猛推过去。这汉子单脚着地躲闪不及,一下被撞得摔倒在地上,见汉子倒地,李任东抓着椅子就往这汉子身上砸,这汉子闷哼一声,李任东却是不管,只是拿着椅子砸。
砸了七八下,王满仓却是进来拦住了李任东,劝他冷静些,别闹出人命。李任东见汉子满脸是血,这才把已经砸烂了的凳子扔到一边。
但刚扔了凳子,这汉子就又捂着腰挣扎着想站起来,李任东马上捡起被汉子丢在地上的棒子,就要推开王满仓再招呼一顿。
“任东,别打了,别打了”这时郑月娥也跑了进来,一下子拉住了李任东的胳膊。然后又马上上下检查李任东有没有受伤。
“月娥,我没事”李任东见郑月娥进来了,也就没再动手。
“任东,你快走吧,这刘三疤手下有一帮人,一会他们就都来了。”郑月娥见李任东没伤着,就又神情紧张的把李任东往外面推。
“月娥,放宽心,他们来多少人我都不怕,我今天来本是想拜见下你这郑妈妈,没想到把事搞成这样,还要请你不要怪罪。”李任东满脸温柔的对郑月娥说道。
“这事不怪你,你快走吧,他们人很多,一会你就走不了。”郑月娥一脸急切,拉着李任东的胳膊死命往外面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