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淼走到小洋楼前，敲响那扇红木们，开门的是一位老妇人，腰有些弯，双手贴满膏药
“老师，我回来了。”
程小淼喊道，老妇人微微浑浊的眼睛往程小淼脸上扫去，她扶了扶有些滑落的眼镜，不确定地问道：
“小淼？”
“是我。”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的眼睛竟亮堂了些许，眼尾竟泛起淡淡的泪花：
“好好的，回来做什么？”
程小淼忽地笑了：
“不是你说的吗？我本自山水而来，也应当归于山水之间。”
五年前，这还只是一个闭塞的小村子，外头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所有人都仿佛被困于这方天地
那时候的女孩都没读过书，等到了年纪就早早嫁人，往后余生便守着那一间窄窄的屋子
男孩的机会相对于多一点，他们可以去镇上读书，有出息了便在镇上打零工，不过大多数都是面朝黄土，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直到张桂的到来，才改变了这一局面
她是师范大学毕业的，本来是要留在城市里当个普普通通的老师的，但她却执意来到了这个偏僻的穷山村
她说她要在这里修个学校，让山里的孩子可以走出去
但那时候别人都笑她是个傻子，放着安稳的工作不做，非得要来这大山里受苦，也没人资助她，毕竟高投入低回报的事谁也不会去干
张桂没有办法，她掏空了所有的积蓄盖了座红瓦房便开始招收学生
大山里的人普遍文化素养不高，那时仍有不少人遵循着“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理论，她就挨家挨户地去劝
不过所幸，那时候还有一个人帮着她
“请问有人在家吗？”
院子里传来喊声，程小淼停下喂鸡的动作走出鸡棚，望向庭院里的张桂：
“你是？”
“我是张桂，一位老师。”
张桂说着递给程小淼一张纸，程小淼接过去看了看，纸上写着一些她只能认识几个字的句子，她拧了拧眉：
“招生…旦专？”
“是招生宣传，欸，你认得几个字？”
程小淼点了点头，他的叔叔在镇上做零工，有时候便会闲来无事地教她认几个字
“那你想读书吗？或者说认识更多的字？”
张桂眼睛亮的灼人，但程小淼却摇着头说道：
“舅舅说过了，女子无才便是德。”
张桂猛地一震，这是她听过最多的答复，但从一个少女口中听见这句话的杀伤力明显更大
她觉着，好像是一只正欲振翅高飞的蝴蝶，被人扯断了翅膀，血淋淋的残翅看的人心惊
张桂只觉得喉咙干涩，哑着嗓子问道：
”那为什么要识字？“
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让她彻底地泯灭？
为什么不在还是蚕蛹时便将她扼杀？为什么要在她脱变后才将她杀害？
到底是谁杀死了知更鸟？
说起这个，程小淼脸上多了点得意的神色，她摇了摇脑袋：
“因为舅妈说了，认识几个字可以嫁得更好，就像她一样。”
就像她一样，被扯断翅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