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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状告

  • 作者:萸宝
  • 发布时间:2023-07-31 23:26
  • 字数:26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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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氏接连五天被气得偏头痛,还要硬挺着凑在国公爷身边侍候。

姜岸这些年越发的不苟言笑,一双眸子深沉静谧,只有抬眼看人的时候流露出武将特有的锋芒。

他身上丝毫不显年迈,原本的络腮胡子剃成了扎手的短须,俊秀逼人的面容沉淀出了成熟的韵味,远离了杀伐之气,身上反而多了儒雅的意味。

站在一边研磨的冯氏贪恋的看着,余光瞥见自己不论怎么保养都布满皱纹的双手,瑟缩着拉了拉衣袖。

“我并不打算练字,你可自行下去休息。”

冷淡的声音响起,冯氏抬头就对上了国公爷没有感情的眼,心下苦涩难言,微微敛眸。

“国公爷难得回来,妾身想在您身边多伺候一二。”

面对姜岸冯氏心中总有些散不去的情愫,随着年纪的增加,如今更多的是自卑。

“妾身已经不在年轻,的确是不如鲜嫩的小姑娘做事利索。”

姜岸放下了手中兵书,声音又冷了不少:“不必惺惺作态,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一清二楚。”

“当年我就说过,老老实实待在府里,该有的不该有的自己掂量。”

“你的救命之恩,我自认为已经还上。”姜岸索性起身:“你算计我,虽是双方之过,可我也对你并无男女之情。”

“如今你孙子都快要娶妻了,好好地做这府里养尊处优的老夫人,别再来我这里做无用功了。”

冯氏叫他一番话说得无地自容,心下发冷,流着泪抓住他衣袖,刚要质问,却听见外面忽而杂乱起来。

姜岸甩脱她的手,推窗责问:“何事喧哗?”

没等到回答,却是身边贴身护卫推门半跪,身后跟着一个面容肃穆的褐色麻衣嬷嬷,她定定的看着室内的两人半晌,忽而侧身朝门外道:“明公公请先。”

明公公是皇上身边的秉笔大太监,无事从不出宫,素来端着一张脸公事公办。

此刻难得的有了笑模样,客客气气的搭着浮沉,朝那嬷嬷道谢:“金竹姑姑客气了,为皇上办公,承情先行。”

两人说话间,姜岸已经上前,明公公先是躬身拜见:“本是该早来拜会国公爷,只是日日在圣上跟前伺候,难得出宫,今日正巧奉皇命前来传口语,借机来给国公爷请安。”

姜岸是先皇过命的兄弟,当今的心腹之臣,只是性子冷,不喜朝中那些个你来我往的人情世故,故而也不听圣上跟前人的热络话,直奔主题。

“明公公客气,皇上可是有要事吩咐?”

明公公自然是知晓这位国公爷杀伐果断的性情,收敛了笑意。

“圣上得国公夫人参奏,国公府妾室冯氏买凶杀人,牵连流民案,着大理寺彻查,镇国公即刻进宫觐见,着五城兵马封锁镇国公府,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姜岸冷峻的目光狐疑的射向在书桌后颤抖的冯氏,冷哼一声:“当真能耐。”

转身从架子上取了朝服套在身上,直走到门边,见着一边清冷着抬高下颌低目的金竹终于舍得停下脚步。

“你家夫人叫你来作甚?”

金竹不卑不亢,冷着声音,听不出来情绪。

“不过是主子担心多年前场景重演,”她抬眼对上国公爷:“毕竟国公爷怜惜爱妾,若是舍不得官差将人带走,奴婢少不得要代替主子惩处妾室。”

“我主子既然没能和离,这点事儿还是职责之内的,不是吗国公爷?”

姜岸听了这话面无表情的脸,仿佛略过一丝笑意,只是快的叫人觉得是错觉。

只听他低声说道:“叫她自己坐在这高堂上亲自发号施令不是更好?”

金竹没忍住冷哼:“那么个妾室也配?!”

姜岸不再开口,收回目光大步离去。

而此刻,皇宫之中,王慕换下了一身麻衣,身着一品诰命朝服,双手交叠立在御桌之前。

正武帝批奏折的手有些不自在的僵直。

“来人,给国公夫人看座。”

“不敢在圣前失礼,臣妇得一隅安立便可。”

正武帝放下朱笔,遣散左右。

“义母何必如此拘谨?圆圆若是来了,见您站在这里,回去定要埋怨朕。”

王慕神情半点不变:“当不得皇上一句义母,臣妇只是有幸与皇后娘娘结缘,娘娘仁善唤臣妇一声义母,不敢以此僭越。”

正武帝哪里不知道王慕的心结在哪儿,当下起身绕过桌案。

“义母,便是不论圆圆那边的关系,难道朕不是您看顾着长大的孩子?”

正武帝没续美髯,素来着重保养,年近四十的人,放下威严也流露出一些少年才有的脆弱。

王慕知道圣上是故意的,打小想要得到什么,他就会微微侧脸,露出无助的表情,等人去哄。

御极二十多年,这么个小习惯还保留着,也是难得。

王慕垂下双手,叹气道:“圣上已经不是那个需要别人做主的孩子了,您也不是能为我这个姨母做主的圣上。”

正武帝有些不自在的摸着鼻尖,偷偷去看王慕的表情,半晌没敢说话。

他作为开国帝王的第九子,母亲只是被小部族进献的琴师。

后宫倾轧,一个从来只能逆来顺受的女人就好像是吹拂在空中的蒲公英,很快就消散的无影无踪。

他童年最深刻的记忆,只有一双温柔的手颤抖着抱起他,放在了另一个温暖的怀抱,他母亲凭着以琴会友的交情,把他托付给了当年逼不得已嫁给镇国公姜岸的王慕。

母亲说:“你父皇算计了王家,委屈了王慕,只有她,只要她开口,你就能安稳的活下去。”

母亲说的没错,王慕有这世间最为璀璨的心肠,帝王家的这个难能可贵的人情,她用在了请旨抚养皇子长大上面。

四岁到十八岁,得她教导,得她庇佑,得她拥护。

而她牺牲了自己的幸福的这场婚姻却迟迟不能请旨和离。

正武帝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就好比每个犯了错的孩子,在母亲面前总要先羞愧的低下头。

好在远远地传来了宫人禀报的声音,正武帝微微松了口气,讨好的笑起来:“圆圆来了呢,义母,她整日里念叨着要出宫找您。”

“若不是圣上不准我和离,我也不至于有事无事不愿踏入皇宫,平白折损了与娘娘之间的母女情分!”

王慕这话话音极低,可还是叫皇帝听得起了一身冷颤,想要开口解释,终究还是没能成言。

小字圆圆的皇后张氏是先皇打天下时军师的掌上明珠。

张家虽然人才辈出,却十分识时务。

张老先生先是拒绝了丞相的官职,先为皇子师,再为帝师,于五年前致仕。如今领了老妻出京,在边陲小城开了家书馆。

圣上年少弱势,王慕不愿旁人污垢他受教于妇人,自他七岁起就每日送到张家,与几个小郎君一起开蒙受学。

张皇后因此与皇上青梅竹马的长大,更是将王氏身上的本是学了七七八八,及笄那年恐恩师膝下无子女无人奉养,行大礼认义母。

张潇一进门就感受到了屋子里气氛的紧绷。

急忙朝身边伺候的嬷嬷摆摆手,自己提着裙摆亲热的喊人:“义母总算来看我了,昨儿我还念叨着这旬没得空去看您,也不知道叫思思带去的点心义母是否喜欢。”

王慕对着自己的得意弟子自然不会再摆脸子,她也不装腔作势的请安,反而上前热络的迎了两步:“我前些日子出京啦,今日才回来。”

两人似乎有意忽略了一旁手足无措的正武帝,相携着坐到软榻上。

“义母这次去哪儿了,可有得些佳作?”

王慕一直绷着的情绪这时候才泄露一二,拉着皇后的手声音哽咽。

“圆圆,我无比庆幸这次阴差阳错去了京郊,可也恨这么多年竟不知亲生孩儿在外受苦受累!”

这话正武帝也是第一次听,帝后二人皆是面露震惊。

正武帝急忙凑到王慕膝边蹲下,低声问道:“姨母这是何意?”

王慕这才擦了眼泪,将近日之事缓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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