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你，你坐远点，小心被洒出来的酒溅到。”
即墨衍将她推得离自己远了些，一边收拾桌上狼藉一边脑中疯狂乱转，刚刚乐游说的实在太过惊人，若不是她今日喝醉问了出来，自己怕是这辈子都不知道她心里存了这样的心思。
作为一个已经上万岁的老年人，他实在需要点时间来消化。
他抬眼悄悄看了眼乐游，少女双颊酡红，正安静坐在一旁的蒲团上，一副乖巧可爱的模样。
他心里顿时涌上一股强烈的罪恶感，恨不得一巴掌抽死自己。
你可真该死啊，简直比司命写的破本子还应该被扔进碎仙台。
即墨衍心中狠狠痛骂自己行为的无耻，虽说在外二人一直以师兄妹的关系相称，但他心中却一直以师父的身份自居，每日教她念书练武，闲时带她去赶集看戏，若是犯错，还少不了一顿手板教训。
无论在仙界还是凡间，她都是个尚未长大的少女，若是回去后让南极仙翁知道自己竟让乐游曾经生出过这般心事，怕是他连自己的埋骨地都想好了。
他突然感到有些胆寒。
“终古归，你怎么不说话。”见男人一直端坐不语，乐游心里渐渐变得有些没底，她走过去抬起男人的脸，双眼直直看向他的眼睛。
“你是害羞了吗？”
乐游将他脸左右转了转，见到了耳后一抹淡淡的红后心下一松，故意调侃道：“不过是句告白罢了，你怎么这么害羞。终古归，你不会告诉我你这辈子还没有过喜欢的女子吧。”
听见这话，即墨衍表情一僵，再次想起了那段难以启齿的过往。
那段，因为自己话多人闲惹出来的…风流债。
可这些并没有必要让乐游知道，即墨衍仔细思索了一会，随后慢慢推开那只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按照终古归的说话方式缓缓道：“岁月漫长，女子，自然也是有过的。”
乐游耷拉下脸，有些不高兴的问道：“是哪家姑娘？”
终古归沉默了会，然后说道：“时间过得太久，早已记不清了。”
“记不清还是不想记清。”乐游不死心，还在继续追问，她伸手倒了杯酒，放在终古归唇边道，“这里的酒不错，你多饮一些。”
酒水在杯中荡出圈圈波纹，终古归垂眸，眼底划过一抹无奈，他接过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乐游歪头看他，眼里闪着奇异的光。
终古归将酒杯轻轻放下，双眼微闭，竟在这里打起坐来。
乐游还是不言语，只是走到香炉前点燃了一支盘龙香，接着就闭上眼小憩了起来。
一支盘龙香大约可燃一个时辰，香味素净淡雅，且留香持久，是芳菲阁前几日刚出的新品。
等到盘龙香燃尽，炉内不再飘出丝丝白烟，乐游睁开了眼，面上有些疑惑。
她张了张嘴，像是想问些什么，但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作罢。
“唉。”
另一边传来一声叹息，终古归掀起眼皮看她一眼，语气无奈：“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早已百毒不侵，你就算把天下所有剧毒通通喂给我也是无用的，更别提这一颗小小的吐真丸。”
听到这话，乐游有些挫败的皱了皱眉，嘴里小声嘀咕着：“看来下次还得加量。”
“加多少量都没用的。”终古归站起身，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摆，对她伸出手，“我说的是真话，不是骗你吹牛。都跟你解释了几百遍了，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乐游眼神一顿，随即用力向上一搭，顺着终古归的力起身。
终古归熟练帮她披上防风的披风，替她打开了门：“天色晚了，我们抓紧回去吧。”
今日已入秋，虽说白日的太阳依旧毒辣，可夜里的风却已不似夏日般的燥热，而是带了几分寒意。
乐游本就已经喝的有七八分醉意，如今这亮风一吹，她更是觉得酒意上涌，竟是连站都站不住了。
她歪歪扭扭的靠在墙边，两只手无力的乱晃，对终古归含糊不清道：“我有点醉了，这会走不动路，你让我歇歇，你先回去，不用等我。”
终古归抱着双臂，低头看着她：“乐游，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知道。”
“那你就应该知道你刚刚说的很不合理。”
终古归暗叹一声，俯下身将她胳膊挂在自己脖子上，双臂勾住她的腿，微微用力，便将她抱了起来。
乐游无力的靠在终古归怀里，醉眼朦胧的看着他，嘴里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些什么。
“还是这样小孩子气，以为下点吐真丸就能逼我说出真心话。”
终古归摇了摇头，抱着她大步向外走去，在迈出酒楼的那一刻，他低下头，看了眼已经睡着的少女，眼里满是笑意。
“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抛下你不管。这个道理，到底要我教你几遍才能明白。”
“司命！司命！”
半夜三更，一声对司命来说是鬼哭狼嚎的惨叫把她从舒服的床上炸起来。
她摸了摸自己的爆炸头，花了三秒钟想起自己为何到这后，终古归就抱着个人冲了进来，满身酒气，风尘仆仆，差点弄脏了她最心爱的床。
她忙放下帘子。
“神君，不是我说，你这大半晚上的擅自闯入女孩子的闺房，这传出去，不太好吧。”
司命边手忙脚乱收拾房间，边不忘碎嘴八卦：“神君，小欢桑这是怎么了，是喝醉了，还是晕倒了，总不能是被打成这样了吧。”
…
“司命。”终古归疲惫开口。
“嗯？”司命还在收拾屋子，顺便把晚上顺来的一个鸡腿藏在食盒里面。
“你知不知道，有时候听你说话，挺让我手足无措的。”
“啊？这是为何？”司命猛地转过身，大步朝终古归走来，“是小仙哪里说错了吗？还是小仙没猜中神君心思，所以神君生气了？还是小仙字字戳心，让神君无颜见人了？神君，您有什么心里话一定要跟小仙说啊，千万别憋在心里，要是憋坏了…”
“够了。”
终古归终于忍无可忍，他将乐游放在外面的床榻上，绷着脸对司命道：“她醉了，但要是今晚就这样睡了明早起来肯定得头疼，所以得麻烦你安排人替她沐浴更衣，让她喝碗醒酒汤再睡。今晚辛苦你了，明日许你一天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