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道什么时候才有个头啊！”思雨摇头微微叹息，不过虽然抱怨，也只能弯着腰匍匐前行。

微弱的火光难以照亮清晰的远方，尽头在哪里，没有人知道。

“停！”思雨突然摆手，陈清顺势停下，一脸疑惑。

“陈清，你闭上眼睛，催动身体里的灵力，你是否能感觉到有什么在我们身边经过？”

陈清按照指示，闭上眼睛，催动全身灵力，向着身外探查，仿佛果真存在着什么东西，从地道的另一边流向自己来时的方向。

可是那究竟是什么，无法探查。

陈清点点头，思雨会意，继续向着地道前方行去，数十步过后，这种感觉自然是越来越强烈，仿佛在指引着他们。

思雨手中的火把突然一震，陈清顺势看过去，眼前出现了两条道路！地道在前方分出两条路，一条破败不堪，更加狭窄，年代似乎比之前走过的地道要更加久远，另一条则稍显齐整，与之前的地道并无明显不同。不过两条地道相同的是，看不到尽头。

“走哪条？”陈清询问，突然感觉到什么，好像每当自己和思雨在一起时，思雨总是占据主导的哪一个，自己总是习惯于听从思雨的指挥。

不过，有这样一个人指挥自己，也不错吧？

“自然是去那个东西来时的方向了。”说罢，思雨就闭上眼睛，来回走动，感受着流向，陈清也效仿着思雨，闭上眼睛。

不久，二人几乎同时睁开眼睛，伸出手指，指向同样的方向，就是那条破败不堪的地道！

二人相视一笑，同时迈开步伐。

越向前走，那个东西的气息就愈加浓厚，不知为何，陈清感觉这种气息似乎极为熟悉，在哪里似乎见过。

思雨低着头，也再仔细品味这个气息，良久给出了自己的答案：“煞气。是煞气在流向紫光阁。”

陈清很难相信：“煞气流向紫光阁？煞气不应该是从紫光阁中流出吗？”

思雨没有再说话，只是继续向前行进，通道越来越狭窄，地面和两侧的黄土愈加凌乱，甚至时不时还有水滴坠落的声音，看来这里的地道已然饱经风霜了。

思雨突然停住了脚步，举着火把向墙壁上照去，黑红的大片血迹虽然已经岁月侵蚀，但还残留着痕迹，再向前行进，墙壁上已经充斥着斑驳的红色了。

“时间已经很久了啊。”陈清仔细观察，思雨点头。

“看来，这地道中的气息，果然是煞气，是这些亡魂留下的冲天怨气。”思雨说。

前方突然豁然开朗，面积开阔了不少，看来出口的位置就在这附近了，陈清思雨二人举着火把仔细敲打摸索，却始终无法发现机关的位置。

陈清有些泄气，难道根本就是个断头路？那那些血迹又是什么人留下的？

思雨举起扇子，蓄势一击打中尽头的黄土，没有丝毫反应，接着思雨就展开了狂轰滥炸，向着四周疯狂攻击，也不知道击中了什么，莫名其妙，头顶传来了机关打开的声音。

陈清笑了笑，这个方法，还真是简单粗暴啊！

灰蒙蒙的天空展现在二人头顶，然而气息却并不清新。二人缓缓探出头，艰难地爬出地道，眼前却是一片从未见过的荒野。

这是真正的荒野了，寸草不生，满目萧条黄土，恍若书上的大漠一般。陈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百草丰茂，草长莺飞的江南，会有这种地方？

思雨笑笑：“我有点担心，这个地方是不是还在扬州了。”

陈清摇头：“煞气也好，怨气也罢，太重了，看来不知有多少人在这里葬身啊。莫非，这里是古战场？”

“看来，是这样的。”思雨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俯身下去，在深厚的黄土中寻找着什么。

陈清也蹲下身子来翻找，本就坚硬的黄土中还存在着更坚硬的东西，历经千辛万苦，掩埋在黄土的事物终于显出了自己的真容。

一把锈迹斑斑，早已断掉的长戟。

它早已在岁月的故事里消磨，却也证明了，这里曾发生过的，惊心动魄的一切。

触摸着断戟，一句诗跃然脑海：“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

“冲天的怨气，在这片古战场上，有太多的怨气了。”思雨说。

这些人的怨气，却比任何一种法术，任何一件兵器都强大，因为，它能完全冲击你的心灵。

一阵悲壮的琴声不知从何方传来，牵引着陈清的思绪，在琴声的指引下，一幅画面渐渐浮现。

黄昏残月，两军对垒，将士们高呼着口号，彼此相互冲杀着，鲜血流淌，兵器折断，可刀剑相撞的轰鸣声，将士们浴血奋战的喊声从未在耳边断绝。

“杀！杀！”

铿锵的刀剑声，纷乱的马蹄声，高昂的号角声……如此多的声音冲击着陈清的内心。

陈清置身于古战场，眼睁睁地看着如此多的将士们枉送着性命，断臂被狠狠踩踏着，踩入泥土之中。

眼前红色充斥着一切，伴着悲怆的琴声，一个又一个将士马革裹尸，向着死亡进发。

“你是不是觉得这一切很悲壮，将士们前赴后继，为了自已也好，家国也罢，在前线拼杀？”一阵熟悉的女声传来，仓促之下，陈清却想不起来是谁了。

陈清鬼使神差地点点头，女孩的声音又传来：“既然每个将士都是这样慷慨赴死，无怨无悔，为何这片战场会有如此强的怨气呢？”

陈清无法回答。

“抱歉，你看到的，不是真相。”

陈清只感觉眼前一片黑暗，当光芒再度显现时，眼前的世界早已换了模样。

熟悉的地点，熟悉的两方军队，不同的战斗。

那几乎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血流成河，到处都是哀嚎求饶的声音，不断有士兵向后逃窜，被督战人员斩杀，而那些被迫冲杀的人呢？迎接他们的也只有死亡罢了。

进亦死，退亦死。

“这次，你还能看到悲壮吗？抱歉，我眼里只有悲哀。”

陈清望着眼前浮现的惨状，一时说不出话来。

“陈清，几个月了，你还是这样，没有变。”依稀传来女孩的笑声，眼前的一切归于沉寂，又回到了如今那个再也平静不过的荒野了。

可陈清清楚的明白，这平静的荒野，掩埋着多少遗骨，积蓄着多少怨气，流淌过多少鲜血啊。

“十几年了，这里的怨气，还是这样的浓厚，紫光阁那边杀再多武者，也比不过十几万人的大屠杀啊，这些人啊，当年也都是有名有姓的武者啊！”女孩的叹息声又传来。

思雨的踪迹已经消失，陈清回过头去，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