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苏勒话没说话，就被张天门一个冰冷的眼神吓住。
那个眼神，把他拖到极北之地的冰原上，让他想起了某个人。
管家敲响铜锣，宣布张天门胜出。
两个护卫上前，把阿苏勒抬出校场。
另一边，陈映雪正在与一个叫白冰的少年的对战。
白冰是个术士，操控空气里的稀薄的水分，凝结成冰刺，射向对手，而陈映雪也同样施展自己的本事，一团火蛇从他身后窜出去，融化冰刺，也将白冰击飞出校场。
围观的人无不啧啧称奇，能在西门府的比武招亲大会上见到术士，既在意料之中，又给人以惊喜。
日落时分，终于只剩下五个胜出者，半个时辰后，会进行今天最后一场比赛，决出剩下两人。
张天门一脸困意，坐在校场围墙下，一边啃着手里发硬的馒头，一边盯着陈映雪。
跟他处境不同，陈映雪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一班下人伺候，做饭的厨子直接把锅架在校场外，为他盛上一碗滚烫的肉汤。
闻着附近飘来的饭香，张天门瞥一眼苏秦，自嘲道，“恕我直言，苏秦先生，自古以来没哪个贵族会坐在草地上啃馒头。”
“那你便是千古以来第一人，小子，你该为此感到骄傲才对。”
“我指的当然不是这个，而是西门府的人会怎么看待我们。如此落魄的‘贵族’，难道不会怀疑？”
苏秦笑了笑，“以西门府的情报网，估计早就知道你是冒充的，但仍然允许你参加比武，便是默许了。”
“可西门烈没有露面。”
“他来了。”苏秦说得很坚定，好像他亲眼看到西门烈出场一样。
两人谈话间，西门府的管家站到校场围墙上，高声宣布其中一人因伤势过重，自行放弃比武，于是比武的流程简化许多，两两对战，剩下的可以参加明天的决赛。
管家说的自愿放弃的少年叫王蒙，来自兖州的贵族。方才张天门见过他，看到他使出破军刀法，便知道这人来头不小，想必也在军中待过一段岁月，他的确身负重伤，肩膀被对手刺穿，但还不到放弃的时候。
苏秦看穿他的想法，添油加醋地说，“看到了吧？这就是西门府的手段，不管你是什么人，武功有多高强，只要西门老爷不喜欢你，你就会因为各种合理缘由自行放弃。”
“如此说来，西门老爷该是很喜欢我咯？”
“这女婿，非你不可哇。”苏秦站起来，凝视着观武台那边，表情渐渐变得严肃，隔了一小会儿，才继续说，“毕竟，你是直到现在都没使秘术的人。”
他的意思，是希望张天门在未来老丈人面前露一手，比如苍云绝影。
张天门充耳不闻，继续啃自己的窝窝头。
临上场，苏秦跟过来嘱咐一声，“小子，速战速决，我赶着去喝花酒呢！”
“放心，一击必胜。”
“用刀？”
“如你所言，秘术！”
苏秦听了，为之一喜。
认识这么多年，他还从未见过张天门使用秘术，如果他真是苍云绝影的传人，那么现在必定会一展风采。
千百年来，秘术独修，一个人只会一种秘术，所以除了苍云绝影，再无他术。
苏秦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站到观众前面，一双眼睛盯着张天门的一举一动。
张天门站上擂台上，他的对手是当朝御史之子古月衣——亦是听雪楼大弟子。
听雪楼的秘术——折刀度夜，据说能将流动的空气化作利刃，练到最高层，能把人刺成肉沫，骨头渣滓都不剩。
遇上这样的劲敌，张天门却淡然跪坐在地，将风魂刀横放在膝盖上，挺直脊梁，微闭双目，游神太虚。
这是做什么？
小子，你死到临头了知不知道？
苏秦心急了。
他见过折刀度夜，眨眼间，人会被切成上百块大小不一的碎片，便是武术高手，也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古月衣同样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隔壁的陈映雪跟龙衡已经各自催动秘术，冰雪与火龙来回碰撞，二人刀剑更是频频爆发出火花。
他看一眼观武台上的西门洛，想起父亲的交待，要自己务必赢下比赛，成为西门家的女婿，惟其如此，他的家族在兖州才能站稳脚跟。
为了家族的未来，只能牺牲这个无名小卒了。
古月衣双手合掌，流动的风开始朝他聚拢，在他身前形成一道旋风。
风中有沙石，沙石渐渐无形，化为虚无。
随着他一声大吼，旋风铺展开来，形同四道风墙，瞬间包围了张天门。
“兄弟，对不住了，下辈子投胎做个好人吧！”古月衣咧开嘴，双掌打开。
风墙之中，透明的刀刃显出形状，对准张天门刺过去。
密集的刀刃让人无处躲藏，张天门依然保持静坐的姿势。
刀阵之中，少年微微抬起头，在古月衣杀意毕现之时，只睁开双眼，冲古月衣微微一笑。
便是那一笑，击溃了古月衣的自信。
在场的术士都看得到，刀阵随空气出现时，地上出现一道银白纹案。
繁复的纹案以张天门为中心，扩散至整个校场，银光自地面直冲云天，方才昏暗的天空乌云翻滚，天上同样出现一道对应的咒印。
刀刃射出时，地上纹案与天上咒印遥相呼应，银光贯穿其中，一闪而过。
校场里的人被银光刺得睁不开眼，少数人费力眯着眼睛，短时间，未能看到银光将空气刀刃化作气流带走，只看到古月衣跪在地上，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
御史府的护卫连忙上前，扶起古风月一声声叫唤，竟没能把古风月的魂魄唤回来。
护卫不顾比武定下的规矩，拔刀指向张天门，“小子，你对我家少爷施了什么妖法？”
“吓傻了，仅此而已。”张天门提起刀，缓缓站起来，一如进场时那般悠闲地离场。
苏秦拍拍手，迎上来，笑嘻嘻地说，“不错嘛小子，要不要随我去快活一下？”
“西门家未来的女婿，大婚之前逛青楼，喝花酒，这要是传出去，还怎么在风雪城混？”
“啧啧，你小子说话的语气，越来越有西门府女婿的味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