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自己去。”苏秦双手抱头,走到校场门口,不放心似的,回头望了一眼。
“看来殇阳城的少城主,还在经历苦战啊!”
“陈映雪的秘术是什么?火?”
“赤练阳炎,陈氏的家传秘术。”
张天门再问,“他的对手……”
“童同,童家镇守极北苦寒之地,擅诸神微语,一种可以将自己意识扩散到固定范围的秘术,这在这个空间里,能控制别人的思想。都是些狠角色啊!”
苏秦放下手,朝张天门竖起大手指,“不过比起皇极经天,都太弱了。”
“你这是在称赞我?”
苏秦笑了笑,“当然,岂止是称赞,还有敬仰,要知道我对张老前辈的敬佩之情,可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又如……”
“停,阿谀小人,说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苏秦很不乐意地哼了一声,往长临街走。
张天门独自一人走在夜色里,当下未至宵禁,城里人大多到校场看比武去了,街上行人稀疏。
有顽皮的孩童在街上打闹,他们围着一处角落,从里面的大喊大叫。
张天门隐约看到那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道士,坐在墙下乞讨。
孩童把他碗里的铜毫抢劫一空,还围着他取笑,骂他老乞丐。
老道士只笑眯眯地看着顽童们,一语不发。
张天门本不想多管闲事,可看到老道士那张饱经沧桑的脸,一时想起了自己师父,心中隐隐作痛,愤怒也贯上心头,走过去大声呵斥道,“哪里来的小孩?怎可戏弄老人家?”
孩子们回头,看到张天门锦衣绣袍,一身贵气,猜测他是贵族,所以慌忙散去。
张天门靠近老道人,细细一看,心里不由得生起悲凉之情。
对方穿得破烂,跟先前的自己不相上下,只一张脸还算干净。
想到自己师父,张天门从怀里摸出几枚金铢放到破碗里。
“老人家,天色已晚,快请回吧!”
“无家之人,去往哪里都是流浪。”老道士捡起破碗,笑看少年,却慢腾腾地站起来了。
张天门一时没理解他话里的深意,以为老人无处可去,好意邀请老人与自己同往。
老道士摆摆手,“缘主是大贵之人,当时时期,切勿结交我等不详之辈。”
“老前辈,若是……”
“没有若是。贫道一生漂泊惯了,反倒不喜欢麻烦别人。”
张天门只好收住话头。
老道士把张天门上下打量一遍,点头笑道,“公子,我看你命星在北,此地恐怕没有你想要的结果,若是想解开心中困惑,还需继续北上才对。”
“北上?”
——再往北便是兖州极北之地。
张天门拱手作揖,“请教前辈,此话何解?”
“贫道已然说明,还请公子自行体悟!”老道士也拱手告别,转身徐徐走向城北大门。
张天门一直站在原地,直到望见老道士出了城门,才继续往白藏小院走。
他一路上都在思考老道士的话,总觉得对方另有所指,可琢磨不出来具体指什么,以至于直到深夜,还坐在屋顶思索。
夜已经很深了,冷风预示明日将会下雨。
白雪不知从何而来,轻轻落在张天门身后,淡然道,“有人一生都在时间的碎片里,斟酌他的曾经。殊不知,这都是无妄。”
“白堂主多心了,我只是无聊而已,并没有在想曾经。”
“至少,你在想那个老道士的话。”
知道对方一直跟踪自己,张天门并不感到惊讶。
按苏秦所说,风雪城到处都是天罗的眼线,所以自己去过哪里,见过谁,说过什么话,作为天罗罗刹山堂的堂主,白雪自然一清二楚。
“敢问白堂主,可知方才道士的来路?”
“麻衣道士,张志臣。”
“可否更具体一点。”
“无法具体。”
“为何?”
白雪说,“我只见过他三次,第一次是十年前,她告诉总堂主,天下将乱,第二年武朝覆灭,经历几年内乱,大雍建朝。第二次是五年前,总堂主找到他,想要询问苍云绝影传人的下罗,他手指南方,等我们赶到荆州的时候,你师父已经遇害。第三次,便是方才。”
“如此说来,此人当真料事如神。”张天门嘴上说得轻巧,心头却隐约感到不安。
老道士告诉他,此地没有自己想要的结果,难道他指的是西门烈不知师父遇害一事?
白雪继续说,“他是个术士,秘术命魂推理,能料知天下事,不足为奇。”
张天门没有搭话,双手托腮,反复斟酌老道士的话语,不知为何,越想,越发觉得参加比武招亲,可能无功而返。
“对了,据说张志臣跟西门烈有交情,真相如何,一时我无法得知。他的话,你不必过于看重。”
“在下心里,自有答案。”张天门站起来,对着前方的西门府,望了望,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也不与白雪打招呼,一声不吭地跳下屋顶。
白雪到他方才坐下的地方,朝着西门府的方向久久凝望。
至于丑时,一身酒气的苏秦姗姗来迟,卧在她身后笑道,“堂主可是在担心张天门临阵变卦?”
“我有自信。”
“那你是在懊悔,可惜他不是苍云绝影的传人。”
“他的确使出皇极经天,但不代表他不是苍云绝影的传人。”
苏秦惊坐起来,“堂主的意思,他会两种秘术?”
“别忘了,张震宇也会皇极经天,既然把皇极经天传给了他,苍云绝影也一并会传授下去。”
苏秦一拍脑门,“我怎么忘记这茬事儿了,那老头就是百年不遇的奇才,贯通武秘,他唯一的弟子,自然会青出于蓝。”
白雪再给苏秦一惊,“此外,我们的人一直没有查到关于他身世的消息,似乎被人刻意埋藏了。”
“堂主的意思是”
“应该是他,是张震宇隐藏他的身世。不过这都不重要了,方才麻衣道士找过他,告诉他继续北上。”
“继续北上?”苏秦眼珠子一转,“北上可就是京畿,再北便是极北之地了。”
“他想告诉张天门,张震宇的死跟西门烈无关。想必张天门也知道了这点,所以我不清楚,明日他会如何表现。”
苏秦怅然若失地摇摇头,“依那小子的脾性,大概会故意放水,输掉比武,然后一心北上。”
“若是这样,你还愿意继续跟着他吗?”
苏秦微微一愣,笑了笑,“我欠张震宇一条命,这个人情必须还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