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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孤独刺客

  • 作者:松阳
  • 发布时间:2022-12-13 19:11
  • 字数:23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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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雍七年。

雨水。

京畿,风雪城。

黄昏时,下过一场小雨,街上本就光滑的青石板,宛若刷了一层油,光可鉴人。

宋巧儿跟在王婆婆身后,紧紧搂着怀里的一篮鸡蛋,生怕一个不慎,脚底打滑,将鸡蛋摔个稀巴烂。

四下无人,街道两边的商铺大门紧闭,偌大的风雪城里好像只有她们二人尚且活着。

她低着头走路,看到地面的倒影,无意中,瞧见了自己蓬头垢面的狼狈模样。想到自己二十出头,嫁入陈家不过三年,却与少年时判若两人,形容枯槁,似若老妇,不由得悲从心来,鼻头一酸,眼眶里充盈了滚烫的液体。

她抬头望向王婆婆瘦小的后背,以只有她自己能听到声音,小心问道,“婆婆,他真愿为我杀人吗?”

“会的。”王婆婆不知哪里来的底气,笃定地回答她。

在这之前,为了给夫家报仇,宋巧儿告过官,求过城里的剑客,可官府与凶手吭哧一气,剑客惧怕贵族,把她赶出了门。

无奈之下,她找到王婆婆,带上全部身家——五块铜毫,一篮鸡蛋,于宵禁过后去找素未谋面的刺客帮忙。

离家半个时辰,天越来越黑。

层层叠叠的乌云笼罩夜空,泼墨一般,不见一丝天光。肉眼可见的距离不过七步,她看不到地面的倒影,更加小心翼翼地注意脚下的动作。也许是预感到大仇将报,宋巧儿紧张得双唇发抖,一只强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心脏,让她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走到长街尽头,一直沉默的王婆婆忽然停下脚步,抬起枯枝般的右手,指向东门的一座破庙,悄声告诉宋巧儿,“到了!”

宋巧儿像是从睡梦中回过神来,楞了一下,而后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朝黑暗无光的破庙探出脚步。

她边走边环顾四周,确信四下无人,才稍稍放下心来,小步踏上庙门台阶。

刚到门口,一道略显稚嫩但沉厚有力的喊声骇住了她。

声音分明在问:“你是谁?”

宋巧儿下意识地朝庙门里张望,庙里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到。

她知道有人在里面,噗通一声跪在门前,轻声哭道:“奴家宋氏,家住风雪城长临街,来请大侠替奴家做主!”

“做主?”黑暗中,先前问话的声音继续追问。

这一回,宋巧儿听清楚了。

从音色里判断,问话的应该是个少年。

她忍住心头翻涌的悲伤,告诉问话人,“七天前,我丈夫陈喜在东马头市做买卖,却被贵族子弟赵司礼纵马踩死,我公公婆婆到衙门告官,反被赵司礼反咬一口,关进大牢折磨而死。奴家身负血海深仇,不能不报,所以深夜来到这里,求请大侠为民除害,替奴家伸冤呐。”

“要我替你报仇,可以,不过要给钱。”伴随着说话声,宋巧儿听到了脚步声。

她抬起头,看到从黑暗中走出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少年,身高六尺有余,披散着长发。

待对方走近,她才看清少年长了一副什么样的面容。

一如城中贵族,少年端正的五官里透露着贵族的雍容之气,夹杂一股女儿家的阴柔之气,只是那一对眼珠子近乎全黑,没有眼白,吓得宋巧儿心里一紧,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坊间传言:没有眼白的人都是恶魔转世。而少年没有表情的脸,似乎也印证了传言的真实性。

少年身形瘦弱,穿在身上的青色长袍因为洗过多次,已经发白,不过很干净。他的手指白净纤长,像女人的手,右手揣在怀里,左手握着一把六尺长的刀。那刀没有刀镡,刀鞘与刀柄都是黑色的,像一根烧火棍。

他脚下穿着一双破烂的草鞋,站在宋巧儿面前,两人距离很近,宋巧儿甚至闻到他身上皂角的味道。

少年垂眼扫一眼女人,目光在鸡蛋上停留片刻,面无表情地说,“没有一个刺客,会为一篮鸡蛋去得罪贵族。”

宋巧儿连忙从袖袋里摸出五块铜毫,捧过头顶,“这是奴家所有的积蓄,原本还有两块银锭,可惜被狗官搜刮了去……”

她没看到,少年的嘴角抽搐两下。

为几块铜毫而杀人,无疑是对刺客极大的讽刺。

王婆婆眼见少年有几分不耐烦,慌忙走到庙前,一语不发地看着少年,眼神里,分明有期待。

少年与她对视片刻,眼神逐渐柔和。

他静静地看了宋巧儿一会儿,从篮子里捡起一枚鸡蛋,在手里垫了垫,又放回篮子。

宋巧儿以为,少年拒绝自己的请求,自己唯一的希望破灭了。

不想,少年漫不经心地说,“生鸡蛋没法吃,回去煮熟了送过来。”

言外之意,便是答应了宋巧儿的委托。

宋巧儿破脸一笑,双手按在地上,对着少年的背影磕了三个响头,“谢少侠!”

少年从他身旁走过,几步消失在浓稠的夜色中。

“少侠,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来时如何找你?”

“张天门。”少年的声音透露出他的不耐烦。

张天门的确很烦躁,本不想接受如此荒唐的委托,可进城时,吃过王婆婆的一碗饭。

一饭之恩,不能不报。王婆婆带来的人,他不能置之不理。

所以这个人,他杀定了。

他记得赵府的位置,在东马头市铜陀街,脑海里也隐约保存有赵司礼的模样。

先前在街上闲逛,见过趾高气扬的赵公子,不过记忆不深刻,记得不太清楚。

取赵司礼项上人头,应该不难。

张天门对自己很有把握。

当下已过宵禁,他直往铜陀街走,尚未走到赵府,便听到街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他没有回头,自有习武锻就出敏锐的听力,从马蹄声里,辨出有三匹马朝自己奔来。

马蹄声近了,速度未曾放缓。

两人分明在喊:“滚开,别挡了咱公子的道!”

张天门缓缓转过身,冷冷看向骑马人。

不知是不是感觉到危险临近,三匹高大的骏马竟然在他身前停下。

两个黑衣黑帽的仆从抽出马鞭,驱马上前一步,冲他骂骂咧咧道,“他妈的,哪里来的野种,活腻了不是?敢挡住赵公子的路?”

张天门眉毛一挑,目光越过二人,看向一袭白衣的纨绔公子,抽动了嘴角,“你就是赵司礼?”

“混账,就你,也配直呼赵公子的名字?”黑衣仆从一甩马鞭,挥向张天门。

少年不躲不闪,抬起右手,皮革制造的马鞭打在刀柄上,在空荡的街道上发出“啪”的一声清响。

仆从一惊,想收回马鞭再打回去,可马鞭缠在刀柄上,任他如何使力,也收不回来。

白衣公子从怀里摸出一枚金铢扔到张天门面前,轻笑一声,“滚吧,小乞丐!”

张天门看也不看地上金铢,“就是你踩死陈喜?还杀了他爹娘?”

“什么陈喜?我不认识。”

“哦~”白衣公子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想起来了,几天前踩死过一个小商贩,他媳妇一家嚷嚷着要我偿命,好像的确有这么一回事。”

“是你?那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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