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绪冷笑,“你有空不如担心担心自己,凶手到现在都没找着,我看你也不着急。”
况鹭垂下眼,香甜的橘子汁从喉咙里滑下去,沉默了好半晌才叹息般的轻声开口,好像是说给自己听,“找不到的。”
“你说什么?”
“我说橘子真甜。”
见况鹭还要去拿,李文绪一把抢过,“少吃点,吃多了上火。”
况鹭毫不留情的戳穿他,“是李医生你不想给我剥吧。”
……
况鹭在医院住了三个周就走了,走的时候李文绪差点没给他办个欢送仪式。
况鹭说,“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李医生。”
李文绪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
况鹭左手拿着各种单子脚步不停的出了医院,他来是一个人来的,走也是一个人走,期间甚至没有任何家属朋友亲戚来探病,桌子上摆的果篮全是李文绪给买的。
好在李文绪没有给他买打了折的不新鲜水果。
见他走了,李文绪心情大好的回了自己科室,准备摸会儿鱼放松一下,只是屁股还没坐热乎,手机忽然亮起来了,一看那个号码,他头都大了。
一接起来,李文绪质问,“你小子怎么又摸到电话了?你都没有时间限制的吗?!”
对面不搭理他,直接问,“今天他吃了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
李文绪把手机声音调低两个度,然后才说,“他出院了。”
“出院了?你不是说得住两个月吗?”
李文绪语气颇有些遗憾,“我留了,没留住。”
“住院这是小事儿吗!他脑子是不是生锈了?”那边骂骂咧咧半天,最后停下来歇了会儿,又问,“他真没什么事?”
“真没事,就是手给摔了一下……一点都不严重。”
因为隔着电话,对方并没有看到李文绪脸部表情不太自然。
“真蠢,自己走个道都能给摔了。”
“对了,他身边有没有什么人?女人男人,女生男生什么的,14岁以上,50岁以下的都算。”
李文绪木着脸,看上去已经没了什么说话的欲望,“没有,一个没有。”
“那就好。”
李文绪打开记录的小本子,看着上面被一笔划了的数字说,“不过这人还不错,把欠我的钱都还清了。”
“什么?!”对面又开始暴躁起来,“你不是说他没什么钱吗?那你还敢要!”
“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他不给我你给我吗?”
“放你的狗屁,我哪儿有钱!他是我的人,花你点小钱怎么了,你就他妈的抠吧。”
对面对李文绪这种趁火打劫的行为十分生气,并挂掉了电话。
……
回公寓时,屋里没有一丝人气,冷得要命,茶几上落了灰尘,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并不刺目的夕阳光从玻璃透进来,无力迟暮的照在地板上,空气中浮动着缓慢跃动的尘埃。
况鹭把装着旧衣服的袋子往沙发上一丢,连鞋也没换就去开了画室的门。
将画架上的白布掀开,里头是一副半成的水彩画,画的正是窗外的晚霞,当时随笔一画,那种感觉他现在还记得。
况鹭哼着歌把各色颜料搬过来,将调色盘和画笔重新涮了一遍后坐在了椅子上。
白净的调色盘上混杂了一些颜色,调好想要的颜色,况鹭准备落笔。
笔尖落在画布上时微微颤了下,哼歌的尾音慢慢消散在空气里,他咬着牙画了两笔,嘴角的弧度慢慢抹平了。
不对。
不是这里。
不是这个地方。
颜色超出去了。
况鹭下笔忽然重了些,疼痛从右手钻心的蔓延至整个身体。
他的额头出了薄薄一层冷汗,一道刺目的蓝紫色从画布中间油墨重彩的滑了下去。
整幅画完全被这道色彩给割裂了,好像谁家的倒霉小孩在画展上用喷漆随意搞着破坏。
况鹭心平静气的收回画笔,他用左手拿着在桶里慢慢涮了涮,浓重的颜色瞬间洇在水中,只几秒就把水给搅混了。
他在椅子上安静的坐了会儿,光线很快就暗了下去,挺直的背影显得僵硬又脆弱,他像是毫无生气的雕塑。
没关系。
画画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爱好罢了。
他还有热爱的工作。
不就是手绘画的难看些吗?
没什么大不了的。
况鹭慢慢站起来,一不小心还碰歪了画架,架子跟地面摩擦发出刺耳难听的声音。
这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仿佛催化剂一般刺激了况鹭那颗濒死的心脏,无法抑制的烦躁瞬间席卷了他的理智。
他猛地把画布拽下来撕扯,然后一脚踹倒了画架。
巨大的声响如同喧嚣战场,他几乎憎恨的拽下屋子里所有的防尘布,用并不灵敏的左手拿起地上的颜料向昔日他用心琢磨的画作尽数泼去。
如同一头掉入陷阱的困兽,除了自我伤害般的挣扎,他什么也做不了。
况鹭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曾经绘画的右手颤抖不已,而作恶的左手留下了难看又狼狈的颜料痕迹。
他无力的坐在地上,看着眼前这片难看的狼藉,喉咙哽了哽。
小时候他喜欢画画,爸妈给他报了不少补习班,还准备让他走艺考的路。后来家里出事,他再也没钱去艺考了,在靳家寄人篱下的读完高中后,他迫不及待的在大学学了自己喜欢的设计专业。
没想到现在还是画不成。
他再也不能把自己最喜欢的感觉呈现在画纸上了。
出了那扇门后,况鹭反锁了房门,然后抬手将钥匙扔进了垃圾桶。
他不会再踏进这间画室一步。
也许是太累了,他甚至没有收拾,就在略显潮气的床上缩着身体睡着了。
第二天助理给他打电话,小心的问他是不是今天上班。
况鹭觉得助理语气有些不对劲,但也没细想,换了件衣服洗漱一番就出门了。
到了公司,助理一看见他就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况鹭随口问,“这几天工作怎么样?”
助理小心的看着况鹭的脸色,犹豫开口,“况工,你不在这几天,张经理抢了我们不少客户,尤其是你手底下的资源……基本都被他拿的差不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