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雨下的半死不活,时有时无的,似乎没了尽头一样让人厌烦。
安顿好了小姑娘 ,江一铭就离开了尹府,幽灵一样游走在青石板的街道上,看着道路两边林立的青砖瓦房,心中莫名茫然了。
从有记忆开始,他的名字就叫江一铭,姓江,和师傅是同一个姓,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他竟然还会有另一个姓氏另一个名字。
可这个名字叫什么?
他的家又在什么地方?
十五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会让他失忆?
这一切的一切犹如一张密集的网将他整个人困入其中,所以,想要挣脱这个网重新得到自由,他就必须先找到这一切的答案,可……该从哪里找起呢?
江一铭茫然在路面上行走,脚下的雨水将他的裤脚打湿,四处看了看,他寻了个茶馆坐了下来。
“您要来点什么?”
“来这儿肯定是尝尝龙井,你再给我配点什么吃的东西吧!”
“好嘞!您稍等……”
“哎,你等会儿,我问你点儿事儿,咱们这儿哪个位置比较高啊?就是站在上面能看清整个镇子全貌的。”
茶官儿惊讶说:“奇怪了,最近这么这么多人打听这个?”
江一铭问:“还有人打听啊,那你能和我说说他们都问了什么吗?”
“啊?这个……”
看茶官儿有些为难,江一铭笑着从兜里掏出几块钱塞到他兜里:“放心,我就问问,不会有人知道是你说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了钱茶官儿就有了底气,连忙弓着腰低声说:“其实也没什么,一共就来了几波人,问的和您也差不多,潘家镇哪儿最高能看见全貌,哪儿墓地年份最久,什么的。”
“哦,那你怎么说的?”
“我们潘家镇最高的地方谁都知道,当然是城墙上了,我们那个城墙几十米高,站在上面别说整个潘家镇了,就是附近的山啊水啊的都看的一清二楚。至于墓地……年份最久的估计也就只有胡家和潘家了,胡家墓地就在镇外西南面三四里地那面,潘家别说我了,就连这镇子上年龄最老的人都不知道。”
江一铭好奇问:“不知道?这潘家墓地这么神秘么?”
“何止潘家墓地什么,就连潘家……”茶官儿的话突然戛然而止,左右看了看,谨慎的低声说:“没有人知道潘家墓地的年龄,也没人知道它到底在哪儿,这潘家墓地就像潘家一样神秘,在我们镇子上,潘家就是禁忌,谁都不敢提,因为……会遭天谴的。”
“茶官儿!给我续杯茶!”
“哎!来了!您稍等,龙井和饼饵马上就来。”
似乎是害怕江一铭会再多问,茶官儿简单应付了几句后转身匆匆忙忙就跑,像是身后有鬼在撵他一样。
江一铭若有所思的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他可以肯定盯着这批宝藏的应该不止他和斩龙教的人,应该还有其他人在盯着,那么这些人会是谁呢?
知道在制高点寻龙点穴,必然会是他们千门或者盗门的人,看样子他这活儿可不好干啊!
还有胡家和潘家……
想到胡淼,他有种感觉,他应该去胡家好好聊聊,说不定能有意外收获呢?
一壶茶,一碟饼饵。
江一铭拿着茶杯慢条细理的品着龙井,想着事情,眼神却若有若无的看着外面。
烟雨江南,醉人朦胧之中更添几分神秘和幽静,稀稀寥寥的行人匆忙行走其中,但却丝毫没有想停下来的意思。
忽然,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在人群中穿梭奔跑。
破烂长袍,破烂的鞋,跑起来那上面的补丁甚至如同会飞一样,他所过之处皆会留下一串傻傻的笑。
江一铭一开始还真没太注意这疯子,毕竟一个镇子上有几个疯子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可当那一首熟悉的童谣再次传来,他拿着杯子的手瞬间僵在了原地。
“正月鹞,二月鹞,三月放个断线鹞。仔细瞧,凑近瞧,原来是个蜘蛛鹞……哈哈哈……蜘蛛鹞……”
是那个童谣!
面色一惊,江一铭嚯的站起身,看着疯子远去的背影顾不得许多,他连忙焦急放下钱追了过去。
跟着这疯子七拐八拐的,在穿过了几条羊肠小巷之后江一铭终于很荣幸的……跟丢了!
是的,没错,他,堂堂千门弟子竟然能跟一个疯子跟丢了!
这事儿如果说出去谁能信?
反正他是不信!
但事实却让他又不得不信,所以,他认命的四处看了看,试图能寻找到最近的出路,可却在此时,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贯穿一切传到了江一铭的耳朵里,下一刻,痛呼声传了过来。
“死人了!死人了!救命啊……”
什么情况?
死人了?
几乎下意识,江一铭拔腿就循着声音跑,等到他终于出了巷子,眼前的一幕令他瞠目结舌。
这巷子出口正对着的就是城门,此刻,灰褐色的城墙正中挂……哦不!应该说是飘了一堆人体尸块!
是的,没错,就是人!
残肢断臂被重新拼凑,被撕开的每一寸皮肤上留下的血迹干涸的发了黑,如同钻出的鸟羽,随时都会被剥离。
从江一铭的这个角度来看,这些尸块竟像是一只痛苦挣扎的鸟!
头做鸟头,舌为喙,双臂为翅,双腿为爪,发丝则做尾羽,形象生动的如可随时的幻化一般。
当然,这要忽略随风而来的血腥味儿。
“鬼……鬼眼!是鬼眼!”
“鬼眼降临,天降灾祸了!”
百姓们的惊恐声此起彼伏,甚至一些人被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江一铭抬眸看着所谓的鬼眼,的确,此刻那人头的眼睛正在冒着淡蓝色的光芒,幽暗的颜色随风轻轻跳跃,果真如一双鬼眼在狞笑着紧紧盯着他们这群蝼蚁。
这场景……好熟悉。
他好像在哪儿看到过,是哪儿呢?
“正月鹞,二月鹞,三月放个断线鹞。仔细瞧,凑近瞧,原来是个鸟鹞……哈哈哈……鸟鹞……”
疯癫的声音再次突兀的从他身后传来,大笑声让这场景更是诡异难耐。
零散的记忆碎片不停的在他的脑中一进一出,闷哼一声,江一铭忍不住蹲下身用力捂着自己的头,片段如刀子胡乱切割脑子一般,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因为一个画面而如此痛苦。
周围的人似乎也看出了他的异常,但并没有任何人愿意上前来问他一句,直到一声呼唤突然传来,他这才面色苍白的回过头。
“江先生,你怎么了?脸色怎么看上去这么难受?需要我帮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