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铭不明白为什么尹书仁会把自己叫来地牢,等走进去的时候,胡占轩已经被捆在了刑架上,而尹书仁则坐在他的对面,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对视着。
糟了!
出事了!
江一铭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就想到尹书仁这厮可能是知道了什么。
心里虽说这么想,但他脸上却挂着笑,乐呵呵的上前问:“大少爷,您这突然让人把我带到这儿来是有什么事儿么?”
尹书仁说道:“有件事我想向江先生打听一下。”
“您请说,请说。”
“你见过彼岸花么?”
“彼岸花?”
江一铭不明所以的摇摇头:“大少爷,您这话问的得多新鲜呢,我要是见到了彼岸花还能站在这儿和您说话么?”
“什么意思?”
“谁不知道彼岸花开在黄泉路上?我要是真见到了,那这会儿都该投胎了吧,哪还能在这儿和您说话呀?”
江一铭说的的确是实话,他对彼岸花就是这么理解的。可看在尹书仁的眼里却满是虚伪,心里更加肯定此人不简单。
思忖片刻,尹书仁索性改变策略,转而看向胡占轩,说:“胡大少爷,你只要交代出你的同党,我保证立刻放你离开这里。”
胡占轩冷笑:“镇子上一直都说你尹大少爷是个不问世事的人,但没想到你这种人竟然也对政治感兴趣,难道……外界的传闻都是假的?还是说你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挑衅的话并未引起尹书仁的不快,反而让他笑了。
手指摩擦着拐杖,他似笑非笑的说:“既然胡大少爷不想说没关系,等你见了一个人或许能改变想法。”
说完,他用拐杖敲了敲地面。
短暂的静默,片刻后,一声焦急的呼喊让胡占轩瞳孔微颤。
“大哥!救命……”
淼淼!
胡占轩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看了过去。
谁能告诉他,那个曾经如花似玉的妹妹这会儿为什么会变成了一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疯子!
乌黑的长发变得枯黄如干草一般,吹弹可破的白嫩皮肤变成了蜡黄枯瘦的干柴,乌黑的眼眶中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紧盯着他,视线中的乞求和希望看的让人心揪。
尹书仁说:“胡大少爷,你只要告诉我谁是彼岸花,我就放你们兄妹离开这里。”
平复了下心情,胡占轩摇头:“尹大少爷,你想知道是吧?可我真的不是共党,我知道彼岸花长在哪个山上,可我真不知道谁是啊!”
“你认为我信么?”
“这信不信由你,反正我说了。”
“既然如此,那好吧,来人,把胡小姐送给这些犯人吧!也让他们尝尝鲜。”
尹书仁的这个命令无异于是将胡淼直接推进了地狱!
一张小脸被吓得惨白,胡淼挣扎着撕心裂肺大喊:“大哥!救我!救我啊!大哥……”
胡占轩双手紧握着,因为过度用力,掌心甚至被抠出了血,但他似是感觉不到一般。
“啊……”
布帛撕裂的声音混合着撕裂的惨叫,听得胡占轩忍不住闭上眼,但颤抖的眼皮却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有多痛。
见他如此淡定,尹书仁笑着说:“胡大少爷还真是镇定,如果说你不是共党,恐怕应该不会有人信吧?”
“尹书仁,你就是个疯子!”胡占轩咬牙切齿低吼。
尹书仁说:“你还真说对了,我就是个疯子,谁如果敢和我们斩龙教过不去,我就让他生不如死!”
“呵!斩龙教,你真的是为了斩龙教么?”
尹书仁没有说话,但危险的眼神却已经出卖了他的心理。
这时,胡淼已经被再次带了出来,衣衫不整,蓬头垢面,本就沧桑的面容此刻更是如纸娃娃一般。
“淼……淼淼……”
熟悉的呼唤让涣散的视线回转,胡淼木讷的看着他,挂着泪的眼里忽然盈满了疯狂和憎恨。
“哈……哈哈……正月鹞,二月鹞,三月放个断线鹞。正月灯,二月鹞,三月麦秆做鬼叫……哈哈哈……鬼叫啊……”
凄惨的歌声如冤鬼的哀嚎,倒是应和了这孤魂居的名字。
江一铭却听得心惊,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完整的童谣,虽说不至于让他像之前那般会头疼,但听着却让他依旧有种熟悉感。
正思忖间,忽然只听砰的一声!
鲜血四溅!
胡淼的脸上依旧挂着绝望而又凄惨的笑,但身子却已经随风飘零,缓缓落在了地上。
“淼淼!淼淼!”
胡占轩终于崩了,挣扎着哭喊,然而,胳膊上的束缚却让他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妹妹就这么死在了眼前。
然而,难过只是一瞬,很快他又冷静了下来,甚至有些庆幸。
妹妹现在是死了,但却也不是死了,而是解脱了,最起码……不用再受苦了。
“啧啧啧……胡大少爷,真是可惜,这么好的花样年华就这么没了啊……”
尹书仁说的不紧不慢,看着胡占轩快要吃人的眼神,笑着继续道:“怎么样,还不打算说么?”
深呼口气,胡占轩反问:“我说了,你敢信么?”
“谁?”
“你爹。”
“你敢耍我?”
看着尹书仁终于露出愤怒,胡占轩冷笑:“尹大少爷,不敢相信事实是吧?不如我们赌一把?”
尹书仁犹豫想了想,问:“赌什么?”
“赌我能离开这里。”
他是笑着说完的,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笑容在尹书仁的眼中逐渐扭曲。
忽然,灯光变得忽明忽暗,灯丝发出一阵噼里啪啦刺耳的声音,似是暴风雨前夕的电闪雷鸣。
嘶……嘶……
窸窣的摩擦声在这莫名寂静的空气中蔓延,江一铭紧张的看向四周,直觉告诉他,要出事儿了!
果然,真是不想什么偏偏要来什么!
在灯光暗了几分下去后,一个巨大的身影从暗处渐渐露出。
“食人蛇!是食人蛇!”
顾郎中的一声惊呼,众人视线皆集中在了那个影子上。
影子渐渐清晰,锅口那么粗的一条蟒蛇爬了出来,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他们,那目光中的贪婪和兴奋毫不掩饰的展露,看的在场人皆楞在了原地,当然,这也包括江一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