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山面色如冰。
他们的沙发背彼此相靠，她讲话带有独特的抑扬顿挫音调，不用掉头查看，他就确定是她无疑。
听他们亲亲我我说话的时候，韩山默默点了一只烟。本想了解平台短视频新事物的他，从头至尾也没吭声。注意力全部被她欢快的嗓音吸引，商务谈判的内容，他一句也没听进去。
待她离席，韩山微微转头，看见她一会儿嗅嗅手中的大红玫瑰，一会儿冲着那个男孩嬉笑，一蹦一跳地跟在男孩身后，欢快无比得像一只小兔子！
“那是产品部实习生小宁？”尹总送走平台方的人，一下子被大厅那道靓丽的身影吸引。
韩山没有接话，低头继续浏览手机。他端起瓷白带耳的咖啡杯，像平时一样，轻轻抿了一口，再无所谓地放了下来。
Como和酒店定好用餐标准后，走了过来，落座到刚刚才空的位置上。这个时间点，供应商还没到，大家可以休闲放松，闲聊一会。
“Tomi恢复单身了？”尹总问。
Como一愣，不知所以，“不清楚。”
“肯定恢复了。”尹总自问自答，并露出一丝得意的笑，“你猜我刚才看见谁了？产品部的美女小宁，和一个男人去开房，还是总统套房。果然，有钱能买到美女的芳心。”
Como听完新鲜出炉的八卦，刚要开口却听见一直没抬眼的韩总冷幽幽地道，“你看错了。”
“韩总，您没抬头，没看见。我看见了。”尹总坚定。
韩总眼观八方，耳听四路，怎么可能有不知道的事？Como觉得尹总此话不妥，低头一看桌子，韩总面前水晶烟灰缸中有3个烟头。Como一愣，韩总从不在公共场合吸烟，哪怕并不是禁烟区。
今天这是？
“新品的拍摄周期是多久？”韩总盯住尹总。
“前期准备加拍摄，剪辑，快的话，1-2周。”
“太慢。”韩山定下结论。
这还慢？尹总脸色难看，他张口想辩解二句，犹豫了下又没说出口。
“一个项目，除了你宣传部的人，还动用了10个其它部门的员工，他们原本的工作怎么办？”
“这个我和他们部门老大有沟通，保证不影响正常工作。”
“嗯。你先回去吧。下班了就好好休息。”
“哦。”尹总有些意外，他知道下面有饭局，没想到韩总竟然没叫上他。不过，他也没有多说，点头哈腰地赶紧走了。
“Tomi单身了吗？”韩山瞪大眼睛认真问。
Como一愣，韩总这么问，刚才那个人真是宁则雅？他眉头一皱，露出为难状，他不知道啊。这是别人私事。
“供应商还没来？”韩山继续问。
“还没。”
“迟到了！”韩山前一秒还克制压低声调，隐忍不悦，后一秒却突然爆起脖子上的青筋训斥道，“就这种素质，未免太随便了些！”
Como暗自替供应商叫苦，明明还未到七点，您早来了，不仅说别人迟到，还给别人按了这么些莫须有的罪名。
韩山一会儿站起来活动二下，一会儿又重新坐下去，一会儿东张西望。
“最近有什么项目要决策的？”韩山把自己重新按坐在椅子中。
Como纳闷心道，这一周您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把自己牢牢锁在总裁室，玩命工作，该处理的全部都处理了啊。
“公司的绿化，行政想增加一些预算。”Como开始没事找事。
“可以。”
“那个违反操作规定，弄坏产线机器，受了伤的工人，被开除，还闹着要N+1。”
“这个口子不能开，不然人人要讹钱。不过，可以给些人道主义赔偿。”
“人事近期打算办一次活动，以部门为单位，参加比赛，设置奖金。”
“公司人多，重点是保证员工安全。吃的喝的，后勤也要跟上。”
……
一问一答连续了几十句，Como表面一本正经，内心却在狂喊，“绕了我吧，我编不下去了了！这些小事，平时都不在您决策范围内。”
“不要停下来，继续！”韩总看着Como道。
Como拿出手机，在总裁室秘书群问：最近有什么事需要我替你们问韩总的，现在立刻全部发给我。
刚刚求助完，还没找到下一个内容的Como,看见供应商的张经理走了过来。
太好了，Como舒了一口气。
张经理热情走地过来和韩总打招呼，俩人聊了几句，然后大家一起去包间了。
Como本以为韩总和在他面前一样，不停地找事转动脑筋，转移心中烦闷，却没想到进入包间后，韩总突然切换到了心不在焉，低落的模式。
不管张经理如何活跃气氛，如何讨好，他都只是点点头。
一桌子菜，韩山几乎没有动筷。
二杯白酒下肚，张经理求助地看向了Como。旁边同来的小兵更是面面相觑，这个场子太冷了，冻得他们几乎不敢下筷子！有人狐疑着小声猜测：山绛集团难道摆的鸿门宴，故意给他们施压，说不定马上就会对他们提出降价要求。
在Como第三次提醒韩总，对方已端着酒杯等着了，韩山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站起来抱歉说道，“张经理，你们吃好喝好，我最近胃不太舒服，先撤了。Como,好好陪陪张经理。”
“今天我舍命陪君子，张经理不醉不归。”Como赶紧替补上。
韩山直接出了饭局，他走到了走廊上。
“韩总今天可能有点心事，你别在意。”Como对张经理道。
“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张经理问，“要不要我们帮忙？”
“不用。我出去看一下。马上回来。抱歉啊，张经理。”
“咱们都合作十年了，有事你先去。哥们在这等你。”
Como一路小跑追着韩总，心理疑惑道：前几个月，他一直有注意韩总的饮食，以为胃疼的毛病已经好转，没想到今天又犯了。幸好，他有准备。
Como快跑几步，追上韩总，从包里拿出一颗白色药丸，又递过来一瓶水，“韩总，胃疼不能拖。先吃颗药缓一缓。”
韩山一愣，转过头来，皱眉看着眼前的白色药丸，白了Como一眼。然后，他接过来药丸，直接吞了下去，“不用管我，你去忙吧。”
“嗯。”Como又赶紧回走，跟张经理他们开怀畅饮起来。
等到酒席散场，送走供应商，Como已经有点摇摇晃晃。他走到一楼咖啡厅，要了一壶碧螺春，准备解解酒，休息缓一下。
刚落座，却突然看见旁边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韩总。
韩山正喝着第3壶毛尖。据说，毛尖的功效是:清心明目，散热解渴，安神静心，去烦抑郁。他正等着毛尖发挥功效。
“韩总，您还没走？”
韩山看了眼醉醺醺的Como,不满道，“跟供应商，需要喝这么多吗？”
“还不是你，一个正眼都不给人家。我不喝个够，人还以为我们要换供应商了。”Como道。
韩山瞪了他一眼，一个个的，喝些酒，就敢跟他说真话了。
Como凑近，“是不是因为宁则雅？”
“你闭嘴！”韩山怼住。
“那天在医院，我听她说小时候摔她头的邻居叫王山。后面，您就天天有心事。”
“你闭嘴。”韩山不耐烦道。
“不过就是一个女人嘛。您有的是钱，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事。”
韩山无语凝噎，此刻总裁威严对醉醺醺的人完全不起作用，“水性杨花的女人，不管她与我是不是故人，我都看不上。你真的可以闭嘴了。”
Como一愣，打了一个酒隔，似乎听进去了，然后缩回到沙发上，凹陷了下去。
韩山挺直着身体，僵坐在沙发上。茶水喝得有些多了，又没吃晚饭，此刻胃真的开始有些不舒服了。许是对人性失望，许是故人美好滤镜无情破碎，向来冷静自持的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种种情绪涌上心头，有烦躁，有愤怒，有不满，有低落，甚至有一丝丝的难受。
她出声时，他惊觉自己竟能闻声辨人，不免有些兴奋。
不过兴奋不到1秒，烦躁失望立即接踵而来，那个女人，居然手捧玫瑰，和别的男人开房共度美好良宵。他转头撇了一眼，看见的全是粉红泡泡。
他想站起来阻止，训斥一番，却又非常清楚自己没有这个立场。总裁没有干涉员工私生活的权利。
况且，她还有正牌男友Tomi,何时轮得到自己来多管闲事。
韩山一口接一口地喝。Como一杯一杯往下灌。俩人一边喝，一边休息。
打蝴蝶结的服务生索性站在他们旁边，方便添水。
不知过了多久，Como突然一抬头，像发现新大陆，“韩总，您怎么还在这里？”
韩山白了他一眼，懒得搭理。
Como看了下周边环境，又看了下手机，职业责任感立即浮现：“韩总，这么晚了。我叫车送您回去？”
“今晚不想回去。”
“那我陪您。”Como一拍胸脯，仗义十足。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咖啡厅只营业到11点。如果想通宵的话，建议去三楼小酒吧。”旁边的服务生突然插话。
“好。”那我们就去小酒吧。
“我不想喝酒。”韩山道。
“您想喝。”
“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