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明目张胆的窥视以及视线中包含的恶意已经让她无法再忽视下去。
她刚才的什么举动引起了这些人的敌意?
凉婳回想了一下,怎么也想不出来她除了走了几步路外还干了什么事。
不对,走了几步路?
她想到了什么。
凉婳试探性地接着往前走,果不其然,随着她走过的距离增加,包含着浓浓恶意的氛围也随之变得厚重。
她站定在路中间。
这样啊,不允许离开这个村子吗?
所以,这次游戏的通关目标果然是逃离**吧?
一触即发的情况下容不得她继续往前走了。
果然,计划赶不上变化,凉婳默默转了个方向,打道回府。
但也算不上全无收获,一路走来,凉婳已经对昨天自己心中的某个疑惑找到了答案。
进村子之前那股违和的原因,就是,这个村子压根没有一点点人气儿。
没有做饭的烟火气,邻里和气,也没有小孩子会尖叫着跑来跑去,大人凑在一起拉家常。
单从外面看,简直像个鬼村一般!
凉婳恍然大悟。
原来石碑上写的那两个字,正是“鬼村”两字!
不认识的时候看不懂,一联想起来便感觉哪儿都像。
凉婳握紧手中的伞柄。
如果在鬼村待久了,她,会被同化成鬼吗?
隐藏限时游戏吗?
想到狗比游戏的尿性,她完全不感到意外。
凉婳微微仰头,看到将她整个覆盖的伞,竹子做的伞撑密密麻麻地四散开来,将红色的油纸牢牢固定在上面。
这把伞的伞面极其漂亮。
上面画着一个撑伞站立,穿着嫁衣的女子,红色的嫁衣与黑色的发纠缠,色彩浓烈,让凉婳第一眼看到便喜爱得不行。
它的底色有点像她被雨水打湿的嫁衣的颜色,暗暗的,也有点像鲜血干涸后变成的颜色。
凉婳收回视线,不再把伞柄靠在自己一边肩上,而是微微使力将伞撑直。
她加快速度。
不多时便看到了司君的府邸。
走上前,凉婳拉住红漆大门上的铺首叩了两下,门便被向内拉开。
司君脸上没有一丝惊讶,只寻常地对她说道:“你回来了。”
然后转身,边说“快进来吧。”边要伸手去拉她。
凉婳避开了司君伸向她的手,在她转身看过来时将手里的红伞递给了她,“物归原主。”
司君从一开始便对她释放出了极大的善意,虽然凉婳顺水推舟,但她从不相信,这世上有无缘无故的爱恨。
她进鬼村时的大雨,逼迫她选择一户人家入住,她依稀记得,村口遇到的第一户,是茅草房,而与之对称,以马路为线,另一个端点,是一处望之便可感觉到其精致与宏伟的司君府邸。
一个村子的人类,以金钱为筹码,贫富差距巨大,居住条件可以悬殊,但一个村子的鬼魂,是以什么为筹码呢?
凉婳想,她的身上一定有可以称之为筹码的东西存在,而且对她极其重要,被夺走的话游戏就会失败。
司君眼神一凌,随后又软化了态度,柔声说道:“婳婳,你看起来不太高兴,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凉婳现在还不想与她撕破脸皮,自然顺着她给的台阶下,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她冲她眨眼睛,一脸“你懂的”的样子回答:“没事,就是那几天心情都不太好。”
司君反应了一下,才红着脸没再追问什么。
她们向府内走去,司君陪着凉婳到了她住的房间,两人道别过后,司君收敛脸上的笑意。
凉婳身上,根本没有血的味道。
另一边,凉婳进到屋子后坐了会儿,透过窗户缝隙确认司君已经走远,便将自己带来的嫁衣翻了出来。
她回来便是为了拿上放在房间的嫁衣。
当时司君想帮她洗衣服来着,凉婳不好意思便拒绝了。
还好拒绝了。
凉婳将一整套嫁衣平放在床上,左看右看,摸遍每一寸布料,除了做工精致没有一点线头以外什么也没看出来。
她挠头。
将嫁衣折好。
既然看不出嫁衣有没有问题,就只好想办法打探消息了。
现在虽然知道了通关目标,却对方法一点没有头绪,而且也不知道限制时间,只能想办法尽快通关。
四敌环伺,也只好尽力而为。
现在鬼村里分成两个阵营,她,一个人一个阵营,对面,无数鬼一个阵营,怎么看结果都是百死无生。
还不到泄气的时候。
既然有了推测,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去找那间茅草屋的主人试试能不能得到线索了。
如果自己推测的没错的话,那间茅草屋的主人没有获得筹码,往好的方面想,也许是TA主动不愿意向类似自己这样的人下手,那情况会好的多。
也可能TA没有能力下手,本身意愿是倾向于想要获得筹码的,这种情况也在凉婳接受范围内,毕竟人的内心总是倾向于挑软柿子捏。
下了主意,事不宜迟,凉婳决定现在就出发。
她学着曾经在电视上见过的,用一块布将嫁衣打包成一个包袱的样子,挂在背上打开门,却看到司君不知何时去而复返,正站在她的门口,低垂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凉婳:……
有被吓到。
她眨眨眼,试探道:“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司君听到她的声音缓缓抬头,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顿时绽放出一个标准的笑容,看起来有些诡异。
凉婳后退一步,有些警惕。
难道司君现在就要对她下手了?!
司君像是没有看到她的神色,面色如常地说道:“我来给你送一些东西。”
凉婳这才看到她手上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了些日常生活用品。
她有些犹豫,还是说道:“不用了,雨停了那么久,我也应该离开了。”
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你来的正好,我现在便刚好向你辞行。”
司君勉强笑笑,“你可以接着住下去的。”
凉婳内心:接着住下去好为你的建筑基础建设添砖加瓦吗?
面上则是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那多麻烦你,不用了,我东西都收拾好了。”
虽是这样说,凉婳暗暗绷紧身上的肌肉,准备在司君翻脸的时候随时准备跑路。
岂料司君什么都没说,只是看起来有些伤心地让开了去路。
虽然有些意外但自然是没有冲突最好,凉婳向大门走去。
司君跟在她身后,让凉婳依然不敢放松警惕,生怕她在自己背后突然发起攻击。
踏出大门的一刻出乎意料地顺利,凉婳转过身,“就送到这里吧,谢谢你这两天的照顾。”
不得不说,有一个大美人无时无刻无微不至地照顾,凉婳不知道情况的时候真的非常享受。
司君笑笑,说道:“既然你要离开的话,请带着伞一起离开吧。”
她怕凉婳拒绝,又补充道:“这把伞能够保护你。”
可惜凉婳早在还伞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她说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你也说过,府里只有这一把伞,我拿走了你就没得用了,所以不用了。”
虽然凉婳自觉行色如常,但还是没有控制住流露出一丝疏离和戒备。
司君:……
本来只是想和她离近一点找的借口,没想到现在成了她拒绝自己的理由。
她只好收回手,看凉婳对她道别后转身离开。
司君默默看着她的背影远去,神色低沉。
凉婳并不是不担心没有伞的后果,但谁知道伞的作用是真是假。
在街上观看结亲仪仗的时候,被行注目礼时,凉婳发现司君不在自己旁边,而恢复正常后司君重新出现。
伞有用这个观点是那时候司君告诉凉婳的,然而具体什么用她却没说,明显是要凉婳自己脑补。
与其说伞有什么作用不如说是司君的存在具有作用。
毕竟拥有最多“筹码”的鬼对其它鬼魂有威慑就比一把伞能屏蔽自己的存在讲的通。
而且她进村时也没有伞,不照样一路平安地走完了整个村子吗?
凉婳在心里过了一遍逻辑,觉得没有什么有问题的地方。
如果当时她胆子大一点,在司君在旁边时自己出伞试试,现在也不需要如此不确定了。
她有些可惜,但并不后悔。
因为那个时候司君还是她心中的人美心善小妹妹,她没有怀疑她的理由。
至于司君为什么要让她带上伞这一点,在所有推测验证之后,便显得可疑起来。
也许那时候司君并没有撒谎,伞是有用的,但不知道有什么用。
那把伞的作用估计要很久以后她才能知道了。
现在凉婳得先按照自己的计划去找茅草屋的主人打探消息。
刚刚她越接近村口便感到危机越盛,最终还没走到三分之二处便转身回去,是因为她本来就只打算试探一下,没有必要触碰众鬼底线。
现在有了必须往那边去的理由,自然要做好中途出现危机的准备。
不再撑伞而背着包袱的凉婳一边走一边观察四周动静。
整条街寂静无声,静谧得只能听到她自己的脚步声。
有一些建筑的模样类似,都是白墙黑顶的瓦房,都只有一层高,也有一些二层木制阁楼,区别在于房子的完整度和新旧程度。
建筑分布也十分规律,越接近村口,房子也越矮,越旧。
跟凉婳推测的一样。
不过破旧的茅草屋,凉婳记得只有村口那一间。
她四处观望,看到一间破了窗户的瓦房,定睛一看,发现从那破了的窗户角落那有两只黑漆漆的眼珠正盯着她看。
!!!
凉婳在看清的一瞬便起了身鸡皮疙瘩,她汗毛直立,脚步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
那眼睛看出自己被凉婳发现,透露出兴奋的意味,像是十分乐意自己被她发现。
视线中隐藏着的癫狂让凉婳感到了和上一次试图离开时被无数视线注视的不自在。
如果说司君给她的感觉更倾向于一个普通人的话,现在的这双眼睛更让她有自己身在鬼村的实感。
也对,也许本来鬼村的鬼最开始就是这个样子,而得到“筹码”后它们便能够进化,当“筹码”足够多时,就能无限趋近于人。
这样一来才说的通,毕竟光生活条件的提升,房屋质量的提高,如何让所有鬼魂都趋之若鹜?
所以事实上她想要离开村子时,并不是距离村口越近她的危险越大,她一直都处在相同的危险中,只是越在里面的鬼越会伪装,让她以为自己安全,便会放松警惕。
让它们,有机可乘!
凉婳心头一凉。
如果她的敌人单单实力强大,自己也许还有抵抗机会,偏偏敌人强大的同时也心机深沉,让她除了另辟蹊径以外根本无法正面对抗。
游戏不会设计必死的结局,所以建筑的改变是给她的暗示。
在她以为自己是越靠近村口越危险时,前半段路她走的毫无压力,越往后她承受的心理压力越大,现在几乎可以确定其实一直危机四伏后,她反倒轻松起来。
进入游戏已经两天,鬼魂一直未主动攻击她,而现在再看下雨时那两个对她异常热情的鬼的举动,不难猜出目前这些鬼要获取她身上的“筹码”是有条件限制的。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个条件就是,需要她主动进入它们的房子。
不然为什么建筑的建设程度会和鬼魂的实力挂钩?
想来“筹码”的获取和建筑的建设程度是相辅相成的。
鬼获得的“筹码”越多,房子越好,而房子越好,越能吸引身上拥有“筹码”的人。
而且至今为止也没有鬼强迫她。
这样一看,游戏将茅草屋放在村口如此显眼的位置,却完全不担心凉婳能迅速得到鬼村的线索,也有一定道理。
凉婳越来越好奇“筹码”所代表的含义了。
毕竟她主动去了司君的府邸两天,现在离开了却完全没感受到自己身上失去了什么东西。
但她又的确应该失去了一些“筹码”。
这样一来,也许“筹码”代表的是某种看不到摸不着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