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看起来很儿戏,但找司君作为那个“已死的鬼”这件事凉婳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第一,方便。进鬼村以来凉婳就认识了司君那么一只鬼(小女孩未成年除外),而且这只鬼还温柔善良美丽体贴大方,这换谁谁不想喊着“姐姐我可以”和她结婚。
第二,省时间。司君是整个鬼村拥有“筹码”最多的,她要是成亲自然能够最快做好一切准备。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先前她便猜测,拥有“筹码”越多的鬼便越趋近于人,这桩阴婚毕竟不是真正的“未死之人”和“已死之鬼”的结合,到时候如果出了意外,她们两个的身份可以互换。
由凉婳作为“已死之鬼”,司君为“未死之人”。
这样的话,由于凉婳作为“已死之鬼”的身份是经过认定的外来鬼,说不定还能将司君从鬼村“嫁出来”。
所以凉婳问司君“想不想离开鬼村”并不是无的放矢。
有风险,但值得一试。
至于她们两个性别这点小事,就不用在意了。
毕竟也没有明文规定阴婚双方必须是男和女嘛。
计划通。
现在只差实行,其中会出现什么没有预料到的情况,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凉婳本准备好的长篇大论被司君轻飘飘的“我答应”三个字打断,她没想到如此顺利,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
“啊?”凉婳懵。
司君看她呆头鹅般的反应,露出了她们再见以来第一个笑容,她瞟了眼凉婳,眼风温柔,再次说道:“我答应。”
“既然已经决定了,那事不宜迟,日子就定在明晚吧。”司君雷厉风行。
凉婳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自己一个人回到了司君给她准备的房间。
虽然不是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既然结果是她想要的,那就不用在意太多细节了……吧?
第三天。
一大早凉婳就被房间外吵嚷的声音闹醒。
她穿戴整齐后出门一看,吃惊地发现整个府宅都变了个模样。
一晚上的功夫便处处贴满“囍”字,红色丝绸扎成的花随处可见,房梁上悬挂的红色丝巾随风摇荡,一眼望去仿佛进入了红色的海洋。
还有许多“人”手上拿着各式各样的东西走来走去。
???!!!
她完全没想到鬼村的阴婚竟然如此接地气而不是接地府。
看起来和人间的婚礼简直一模一样。
正在她惊讶时,司君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身旁。
“时间仓促,许多流程都省略了。”她看着眼前忙碌的人群,语气有些遗憾。
凉婳转头望去。
这……谁?
眼前之人穿着一身大红色长袍,描龙画凤,腰间系着同色金纹腰带,勾勒出腰身,显得身材修长,金色镶玉束冠将ta的头发高高固定,其余发丝如瀑般慵懒垂下,悬在脑后,将ta精致的侧脸毫不保留的展露出来。
分明是司君的声音,但人却好似不是那个人了!
凉婳看着那张眼熟的过于美丽的脸。
虽然她总是在心里感慨这张脸雌雄莫辨但没想到是真的可男可女啊!
只是换了身打扮就能换个性别真的太草了,以后她再也不敢在心里悄悄吐槽她平了啊!
话说狗比游戏到底是拿谁的脸为原型建的模?
一瞬间心里想了很多的凉婳一时间没有接话。
司君望向凉婳,“嗯?怎么了?”ta脸上带着笑意。
凉婳回神,“没什么。”
她回想了一下刚刚司君说的话,紧接着道:“省略挺好的,赶紧走流程。”
司君本本带着笑意的脸上笑容逐渐消失,她若有所思地道:“赶紧走流程吗?也好。”
说完她叫住正端着盘子路过她们两个的一个少女模样的鬼。
“请你带婳婳去梳妆打扮。”她礼貌地道。
“是,大人。”
少女向司君福身行礼,然后对凉婳说道:“夫人请随我来。”
夫人?
凉婳感觉这个称呼很新奇,但她没多说什么,为了能尽快确认自己的身份,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她并不在意。
她跟在少女身后离开。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黑夜一寸寸开疆扩土。
凉婳在少女的帮助下穿上嫁衣,正坐在镜子面前由少女上妆。
说起镜子,凉婳才发现直到这一刻她才看到镜子的存在,在她进入鬼村以后,再也没有看到过任何能反光的物品供她用来查看自己的面貌。
镜子里是一张和河里女子长的一模一样的脸。
不同的是她并没有一副如丧考妣的表情。
凉婳则有些惊奇,既然她真的长这个模样,那河里那个不是她的倒影的女子和她是什么关系?
显然她现在无法得到答案。
在上妆过后,凉婳独自坐在已经重新装饰过的房间里。
时间已经不早了。
有人轻轻地进房间来点燃蜡烛后又静默离开。
凉婳没有任何紧张感,她在脑海里不停思考接下来可能会面临的情况以及必要的对策,还有在知道身份以后要怎样找到离开的方法。
直到有人在她耳边说道:“夫人,该上轿了。”
她们将盖头盖到了她头顶的凤冠上,红色整个填充了她的世界,然后往她手里塞了个红通通的苹果。
虽然盖着盖头,视线有些许受阻,但并不是完全看不清,凉婳模糊着眼跟随搀扶着她的女子踏上花轿。
由于她在鬼村没有娘家,花轿的行程是从司府出发绕整个村子一周到村口再回到司府。
看来虽然已经省略了很多步骤,但最重要的“迎亲”还是保留了下来。
凉婳坐在花轿里,并未感受到花轿摇晃,光从这点来说,用鬼抬轿比人抬轿倒是好得多。
一路没有实感,整条街道不长,速度快的话一个来回只需要四十分钟。
本来应该敲锣打鼓的声音也应该如那天一般只是有个样子。
在等的无聊的时候,花轿“咯噔”一下平稳地落到地面。
终于到了!
接下来的部分就是她今天结这个亲的目的!
凉婳有些迫不及待地正打算掀开帘子,还没来得及便从盖头下看到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了进来,那只手拉住了她放在腿上的手,顺着手指一路牵到她的手腕。
是一个不容拒绝的姿势。
凉婳眼睁睁看着自己顺着她的力道起身,躬身出了花轿。
那只手放开了她的手腕,取过一根中间缠成大花的红绸的一端放到她的手中,她下意识拉住。
即将接近真相而激动的心微微冷却。
看来拜堂这一步也没有省。
凉婳被红绸牵引着向不知名的方向走去,她低下头看到自己的裙摆,试图通过这点缝隙观察周围的环境有什么不同。
无果。
耳边除了衣服的声音和轻微的脚步声外一片寂静。
今天的夜晚好似比平常更浓稠,一片雾绕上她的裙摆,随着她走路的姿势舞动,凉婳视线扫过司君提着的灯笼,雾气在灯的映照下变得明显,她这才愕然发现,不知何时,竟起了浓雾。
她一把掀起了自己的盖头。
“婳婳?”司君还在红绸的另一头,看到凉婳的动作,她停下脚步,不解的出声问道。
“没事,我就是突然发现起雾了。”
“这可不行哦~婳婳的盖头得我来掀开才可以。”司君宠溺地笑,走到她面前快速将盖头重新给她盖上。
视线再次被遮挡,不过刚刚短短一段时间已经足够了。
雾很浓,看不太真切,但还是能一眼就发现,现在她们已经不在司府。
甚至于,凉婳怀疑她们现在已经离开了鬼村!
鬼村不可能有那么宽阔的视野。
鬼村地形呈长条状,一条街道两侧房屋,出于这样的考虑,即使是位于街道尽头的司府,也显得拥挤。
而刚才虽然有黑夜笼罩,白雾妨碍视野,但大体看过去也能发现目之所及都是空荡荡一片。
这里是哪儿?
如果已经离开鬼村为什么没有任务完成的提示?
凉婳很想把盖头拿下来再好好确认一下情况,但方才司君说的话却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那句话,有可能是司君给她的提示。
司君的反常行为,是在暗示她有东西在暗中观察吗?
虽是这么想,凉婳还是没忍住出声试探:“还没到拜堂的地方吗?”
“拜堂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司君安抚道。
“什么事?”
“请祭长,定契约。”
懂了,去找一个叫祭长的民政局工作人员领证嘛。
凉婳心领神会,恐怕这就是她想要的能够确认身份的程序。
毕竟领证需要户口本和身份证,对她来说便是她做这些事的目的所在。
既然已经知道了现在要去的地方就是她一开始的目的地,凉婳安静下来不再多问,默默跟着司君往不知名方向走去。
脚下能感受到她们已经不再走在石板铺就的街道上,取而代之的是有些硌脚的泥路,凹凸不平。
司君打破沉默,提醒道:“小心点,前面要过桥。”
桥?
凉婳竖起耳朵。
是她进入游戏时在的那座吗?
虽然盖着盖头,她还是四处张望了起来,试图通过模糊的影子找找能不能看到桥边那棵标志性的大树。
但现在她们才走了几分钟,而且为了照顾没有视野的她,两人行进速度并不快,按理来说,即使整条鬼村街道并不长,一趟也至少要二十分钟。
所以现在要过的这座桥不应该是她来时所见那座。
还没等她看到什么像树的影子,司君所说的桥已经到了。
耳边并没有传来流水的声音。
司君带着凉婳上了桥。
凉婳边走边假装不经意地问道:“为什么会出现桥?”
“自然是因为有河。”司君有问必答,答非所问。
凉婳想起了那条映不出她影子的河,不知道这条河和那条河是不是同一条。
与其说那是条河不如说是条小溪,但寻常的小溪又比那河要浅得多也窄得多。
“这河有名字吗?”她好似好奇。
“这河名为‘忘生’,桥名为‘忘死’。”司君直接连桥的名字也一起告诉她。
说话间已经过了桥。
现在再问便显得刻意,凉婳不再说话。
两人一同沉默,凉婳感觉没几分钟她们又踏上了石板路。
没有了坑洼阻碍,她们的速度比刚才快了一些。
过了许久,又像没有许久,凉婳开始感觉到脚有些酸疼时。
“到了。”司君出声。
终于到了!
凉婳精神一振。
要知道本来鬼村的迎亲就是晚上九点才开始,现在已经深夜。
“我们先进祭堂吧。”
祭堂听起来就很奇怪。
不过更奇怪的也不是没有,凉婳乖巧跟上。
在踏进大门的一瞬,周围的光线明显亮了起来。
红色的丝线一缕一缕,她只能模糊看到屋子两旁有两个长长的摆满了蜡烛的三层阶梯状木台,豆大的火光汇聚在一起,将整个祭堂照得亮如白昼。
那么多蜡烛,想必每天清理就是一个重活,不知道这个祭堂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那么郑重。
她们站定在屋子中央。
除了她们还有好些人在四周。
一个陌生的男声大声唱道:“请——祭——长——”
凉婳很好奇那个祭长什么模样,但她视线受阻,又因为司君的那句话有些投鼠忌器,还是选择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新郎可以掀开新娘的盖头了。”
很苍老的声音。
红绸动了动,凉婳感觉到身旁的司君向她靠近,在她身前投下一片阴影。
司君这个身高可以去当模特了。
她一瞬间走神胡思乱想到。
这时,面前的盖头被掀起,凉婳眯起眼,作为视野突然由暗到亮的过渡。
她忽视面前的司君,余光传来的画面引起了她的注意。
顺从自己的想法,她微微向左偏头,看到的画面让她睁大双眼。
原来那些台子上不仅有一根根白色的蜡烛,还有一眼望去根本数不清的牌位!
凉婳转头,看向右边,也是同样的情况。
即使心里很是震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在司君从她身前退开后,凉婳看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