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戴着了，我看看打成什么样了。”

帽子一摘，温月寒简直都认不出他了，温怀廷赶紧戴上，一边墙角蹲着去了。

“没事……皮外伤，养几天就好了，要紧的是，伤成这样，打人的事就好过了。”

“肿么过？”

“等闹到御前去就知道了，先别敷药。”

“哦……嘶……别碰！嘶……”

他挡住她的帕子，抽了几口气。

“姐……你叫鹅去……就是让鹅挨揍咧？”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自然，你就算不挨揍，事情也一样能解决，只是，要不拖累大伯，如此最好了。”

温怀廷默默地把帽子拢紧了些，嘟嘟囔囔的。

“哦……”

她忍着笑意，拍拍他的肩头:“好了别不高兴了，这个伤最多十天半月，年下也就好了……可记得，下次再遇上这样的事不得鲁莽。”

“他气银——那鹅就忍咧？”

“当然不是，等姐姐教你，明日先去跟着大伯谢罪，要是闹到御前，不要瞎说话，按商量好的来，懂吗？”

“欸。”

次日，青画被打发出去打听消息，回来一顿口唾横飞。

“姑娘，那尚书家根本就没开门让少爷进去，大老爷一个摆手，就领着少爷去见陛下了！”

“然后呢？”

温月寒瞧她手舞足蹈，笑了一下。

等见了皇上才知道，原来孙尚书已经在那哭的老泪纵横，一把鼻涕一把泪。

“皇上，老臣知道小儿顽劣，可是……老臣年过半百就这么一根独苗，有什么错，也请温世子知会，好歹留他一条贱命吧！”

正哭着，温太傅领着温怀廷去了。

“微臣参见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微岑参见上上……”

皇上心道什么动静啊，再一抬头，差点笑了。

这谁啊，脸肿的跟大饼子似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五官也糊了，根本看不出来是谁只觉得是猪成精了……咳。

皇上也不好意思问，但是看他跟在温太傅旁边，穿着打扮，大致也猜出来了是谁。

温太傅一顿义正言辞，说代替故去的弟弟管教侄儿，无故打人一事已经动用家法，但是犹嫌不足，“扑通”一跪请求皇上严惩！

孙尚书心肝一个颤巍，后知后觉，似乎有哪里不对。

温太傅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训斥自家的孩子，一口一个“不成大器”，下一句又是“顽劣不堪”，最后居然让皇上杖责！

皇上一看他一脸认真，这可不好，说什么也不能这个节骨眼罚他啊，让天下人一看以为他堂堂皇帝为难忠良之后。

“温爱卿，何至于此啊，家法也懂了，孙家郎君也没有性命之忧了……好好赔个不是，温郎君，别低着头了，可长记性了？改日好好去赔礼道歉罢。”

孙尚书一口老血哽在嗓子里，老奸巨猾，他能不懂吗？正是温平璋戍边战死，皇上大肆安抚，他原本就是想向皇上哭哭，换个好处，也没指望着温家这混小子能被怎么样——没想到着姓温的真下得去手啊，这……面皮子居然打成这猪头样！在这么一番“铁血无情”，是半点好处都没了！

“房上圣明！微车不服！”

他“嗷”一声开始嘟嘟囔囔，口齿本就不清，一连串下来皇上就听懂半句话，什么“枉为人子……”没了。

倒是温太傅，一脸震惊！

“陛下……”

“温爱卿……小郎君说的什么啊。”

温怀廷僵硬了一下，欲哭无泪，突然想起挨揍之前，谢箴言叹息一声，说的那句“原来如此”。

好个诡计多端的东西，他还不知道怎么个原来如此，直接就来了一拳！

亏得他反应快，躲开了……一半。

好个疼啊！

姓谢的最好是别对阿姐有什么企图，不然！我温怀廷就是你最大的绊脚石！

“这……”

温太傅还欲言又止，复杂地看了一眼孙尚书，随后才道:“他说，是孙郎君出言侮辱二弟……这才大打出手。”

孙尚书顿时觉得惊雷劈下来了。

无他，自己儿子是老来子，宠过头，什么德行他这个当爹的心里有数，成日家鼻孔朝天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

完喽！没有好处了！

这顿鬼门关白走了这顿揍白挨了！

果不其然，皇上脸色顿时沉了，花白的胡须抖了几抖，孙尚书赶紧磕头，承认自己爱子心切，连带着赔不是。

“孙大人真是有眼色……不愧是久居尚书之位的人了，遇事就是拎得清。”

青画皱起了眉毛:“他要是拎得清，还能去告状吗？”

温月寒敲敲她的头:“要是告状，阿廷早就被传进宫了……他不过个老滑头，想分点好处，咱们这一通也不是为了躲责罚，是为了告诉皇上，温家不是居功自傲的人，让皇上放心——也没什么不同，都是为了这高位上的人的眼色罢了。”

青画似懂非懂，点点头，继续往下说。

孙尚书赶紧道歉，又把责任览回自己身上，看他识相，皇上也没发作，看见温太傅一脸纠结，还笑起来。

“温爱卿，你冤枉了小郎君，可不能仗着长辈的身份拒不赔礼啊。”

皇上如此说，温太傅也借坡下驴，宽慰了温怀廷一番。

“不过……你怎么连他们说了什么都晓得？”

青画嘿嘿笑了:“当然是少爷说的，他说就知道姑娘一定问……皇上赏了药膏，他去涂了，一会再来瞧您。”

温月寒笑着摆摆手:“我也没发病，好好的瞧什么，让他养着吧。”

“好，我去传话。”

此时此刻，白雪覆盖下的郊外，有一片雪比旁的地方细腻许多，一个人停在那之前看了两眼，蹲下身子捏了点雪起来，随后吩咐道:“挖开。”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