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江芜的快乐是在看到楼下停车位多了一辆黑色奔驰车时结束的。
不出意外的话,这辆车会走下来一家三口,长什么样和穿什么衣服不记得了,总之就是非常幸福、非常恩爱的一家人。
她的爸爸妈妈和弟弟。
江芜在夜色中冷冷的盯着那车好一会,眸光变得幽深不可测,不知想到了什么,她轻嘲般地勾唇起嘴角,便百无聊赖地收回视线。
她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朝房间门口走去。
无所谓,她会在他们没到家之前去上厕所,减少每一次会碰面的可能。
当然,能成为一家人的人,彼此之间的缘分是少不了的。
江芜就回头把门关上的功夫,一转身,只见江父开了大门,正招呼江母和弟弟拿东西进来,众人几目相对,尴尬的气息油然而生。
太致命了,江芜干笑两声:“ Hello啊……”话没说完,一团黑色的生物闯入她的视线范围内。
江芜曈孔一缩,后退一步让身体紧贴着门面,说话的声线不自觉的带上了些颤抖:“这是……谁家的狗跟进来了?”
弟弟一向不与江芜亲近,瞥了她一眼就径直向后走把那黑狗抱进了客厅,倒是江母跳出来解释:“不是谁家的,是你弟弟要养的呀,才几个月的小狗而已,一家人。”
女人的语气很是温和,江芜听着却感觉如坠冰窟。
被带进客厅的“才几个月”的黑狗身型不小,几乎有中型犬的大小一般,身上还没有挂牵引绳,颜控江芜对它的评价只有一个字:丑。
她们谈话间它的小眼睛炯炯有神的盯住江芜这个初次见到的陌生人,似乎对她非常感兴趣。
江母话音刚落,它咧开嘴,露出尖锐的牙齿,四肢全开撒欢似的就朝江芜冲去。
江芜头皮发麻,想也不想的转身开门进房间然后关门,成功抵挡住黑狗的进攻,它抓了几下门板,嗓子发出“呜呜呜”的叫声。
确认黑狗被拦住进不来,江芜如鼓擂般急促的心跳才缓缓恢复下来,她无力地靠着门滑坐到地板上,迟顿的发觉自己掌心都出了汗。
她真的还是一如既往地怕狗啊。
……
“妈妈、妈妈。”小江芜费力的打开门,扑腾着小短腿朝在客厅里扶着婴儿床的女人扑去,稚嫩的脸颊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珠,“刚才有一只大狗在追我,我一直跑、跑回家了它才走了,我好害怕呜呜呜……”
“你声音小点,别把你弟弟吵醒了!”女人看也不看她一眼,语气满是不耐烦,“一只狗而已,你避开不就好了吗?”
小江芜呐呐的闭上嘴,在原地无措的擦擦眼泪,不知道妈妈为什么这么凶。
……
对,她后面一直避着狗走路,避到现在越来越害怕,童年的阴影始终萦绕在心头,而她的妈妈从前在漠视,在狗刚刚扑上来的时候还是漠视。
不,应该是在同意弟弟把狗带回家来养的那一刻,漠视就开始了,她不可能不懂她怕狗。
这里不是她的家,是他们的家。
她只是在寄人篱下。
这一瞬间江芜甚至在想:算了,我还回这来干什么呢?
放假时间她大可以住宿舍里,就是寒暑她也有足够的存款住酒店,但这房子里还有一个无论如何都割舍不掉的东西——安置在书柜里小说和周边。
一柜子她带不走、一直放着又忍不住担心的宝贝,毕竟她对这个家的人没有一丝信任可言。
……怎么她年纪轻轻,就微妙的体会到“离开时老公拿孩子牵住我”这样憋屈的感受。
江芜乱七八糟地想了好一通,也没理出个头绪来,只好搬出一句中国俗语安慰自己——走一步看一步吧。
起身拍拍裤子,江芜摊倒在床上,手机就近在咫尺的地方,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选择抓起它向徐悠夏分享她的糟心。
一点破事罢了,她忍得了。这么想着,江芜愈发觉得自己假期回一趟房子有当“忍者神龟”的潜质了。
当然事实让江芜知道,她高估了自己。
凌晨三点,江家。
房间门打开了一条不小的缝隙,江芜鬼鬼祟祟地探出脑袋,眼睛瞪得溜圆。
一般来说,凌晨时分的房子是她的统治区,除她以外不会再有醒着且能喘气的生物了,但现在多了一个非常不稳定的因素存在。
一只黑狗,江芜想想都火大。
她谨慎的扫视了一圈客厅,没有发现黑色生物游动或蹲坐,许是在哪个角落趴着睡觉,江芜放心大胆的踮起脚走出房间。
虽然这个点是吃宵夜的好时候,但她这一次出来可不是为了满足食欲,而是她刚才垂死病中起,猛地想起来徐悠夏送饭的饭盒还放在客厅的桌上。
如果家里只有四个活人,那放了就放了呗,大家都是有素质的人,就算彼此心里指不定有多厌恶,明面上还是客气的,江芜人还在家里,那她的东西不会被随便碰。
那只从乡下带回来、活泼好动的黑狗却是个素质不明的家伙,江芜都不敢想饭盒和它共处一室和受到什么折磨。
主要是客厅的桌子很矮,黑狗轻轻一跳就能跳上去的那种。
这可是徐悠夏送饭过来的纪念品,江芜绝对不能容忍它出意外,这不,一想起来就马上冲出房间。
所幸经过她的观察,饭盒安安稳稳的立在桌上,没有别的东西动过的痕迹,江芜放宽心,持续轻轻的踮脚走路。
随着步伐移动,胜利就在前方,江芜面露喜色,眼冒绿光,手都伸到半空中了,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脚踝旁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她呆滞着低头。
黑狗不知什么时候睡醒了,此时正趴在她脚边用它的毛蹭蹭蹭,然后……它伸出一截粉嫩的小短舌头,舔了一口。
江芜亲眼目睹全程,凉意传来那刻她直接一跃而起,发出小声但尖锐的爆呜:“啊啊啊有舔狗在啊啊啊!!”她跳到了沙发上,惊恐地瞪着这只名副其实的“舔狗”。
这给江芜·怕狗·轻微洁癖人来说简直是致命的爆击。
黑狗回以无辜的眼神,并甩了甩尾巴。
江芜踩着沙发,眼前发黑,一手指着黑狗用威胁鬼时的语气色厉内荏威胁它:“你别舔我啊。”
一手颤颤巍巍地去拿饭盒。
紧接着又是一跃,从沙发跳到离狗几十厘米外的地板上,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房间。
一套流程下来江芜速度之快到仿佛只用了几秒。
回到房间后她对自己挺震惊的,以前可没发现自己有这么大的运动潜能,这大概是“狗被逼急了会跳墙”的完美体现吧。
饭盒这关是过了,但是江芜和黑狗的孽缘,却远不止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