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他低沉的嗓音，我忍不住想到白天他对外婆关怀备至的照顾。
无论是吃糖还是陪着外婆数芍药花，他都做的得心应手，而且很能哄外婆。
他对外婆真的是用了心的。
可是，那又如何？
出轨的男人就像刷过马桶的牙刷，看到就恶心！
我冷了眉眼，不带感情地开口。
“周鼎，你少来这套，洗洗睡，明天该去哪儿就回哪儿去。”
周鼎急了。
“你要赶我走吗？以前都是我去照顾外婆的。外婆需要我！还有，你不能因为我做错点事门就否认我的全部吧。我难道还没有回头改正的机会吗？”
我冷笑了一下，懒得继续回答他的问题。
周鼎等了半天，没有听到我的动静，隔着门叹了一口气。
“然然，我晚上就睡在门口，你有事就叫我，我会一直守在这里的。然然，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真的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我的心里从始至终都是你！”
呸！
恶心！
我翻身盖上被子，塞了两个隔音耳塞，一夜好眠。
清晨醒来，屋子里静悄悄的，窗户开了一半，送来树木花草的清香。
餐桌上摆着一份精致的早餐，还有一张纸条。
“然然，我陪外婆去华谊路的茶室，你吃完早餐再过来跟我们聚哦，爱你的阿鼎。”
我：……
我丢了纸条，把早餐倒进垃圾桶，给自己煮了一碗面，顺便回复了一下筱川的信息。
这丫头最近要出差一周，托我把她的东西收拾好，等她回来再继续陪我。
还不忘给我分享她的出差见闻。
“好多好多男模！个个都是十八块腹肌，技术一流！”
我点开语音一听，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崴脚。
这丫头出的是正经的差事儿吗？
我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来到华谊路上的茶室。
上了楼上雅座，隔着半遮的布帘，我看到外婆穿着精致的旗袍，眼眉低垂，手里举着茶壶。
一旁的茶艺老师在给她示范动作，周鼎就趴在地上，找角度给外婆拍照。
“这老人家也太有福气了，她孙子从头到尾都陪着，一点都没有不耐烦！”
“是啊，我要是老了也有这么孝顺的后辈，就算死了也是笑着的！”
……
隔着茶水袅袅升起的烟气，我仿佛看到了曾经的母亲。
她坐在家里的茶室，一头乌黑的长发只用一根玉簪簪起，穿着她最爱的青色旗袍。
喜爱的檀香袅袅升起，盘绕在她身体周围。
绿色的茶水倾泻而出，素白纤长的手指拨弄着茶盏，有技巧地洗茶、转杯。
看得人眼花缭乱，目不转睛。
似乎是察觉到我的到来，她抬起头来，菀菀一笑。
“然然！”
母亲的面容散去，变成了眼前外婆的脸。
原来亲人的离世，远不止一场暴风雨，那是一生的潮湿，笼罩着每一个回忆的日子里。
我正要上前和外婆打招呼——谁知许久没有联系的发小雨薇突然给我来了一个电话！
“然然，我回国了。你……可以来接我吗？”
她的语气压抑隐忍，没有要见到故人的喜悦，听得我心里咯噔一下！
雨薇三年前嫁到了挪威，平时很少回来，且此时听她的语气不太对劲。
“好，你把位置发给我，我马上去接你。”
“嗯。”
挂了电话，我不得不走进去暂时打断外婆，交代了两句。
听到雨薇回来了，外婆竟然还有印象。
“那个大馋丫头呀？让她放学跟你来我们家，外婆给你们做酒糟鱼！”
我笑着拍了拍外婆的手，没有拆穿。
“嗯，好，我一定把她带回来吃您做的酒糟鱼。少放点辣呀，她不太能吃辣。”
不等我交代，周鼎在一旁举着手跟我保证。
“你放心过去吧然然，我会守好外婆的，一定把她全须全尾地交还给你！”
我看着他，点了点头。
“麻烦你了。”
周鼎眉眼一黯。
“一定要跟我这么客气吗？我们可是夫妻啊！”
我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转身就去机场接了雨薇。
她不复当年出嫁时的珠圆玉润，清减了太多，双眼暗淡无神，即便用了厚厚的粉扑着，也盖不住她眼底的疲惫。
“然然。”
她只说了两个字，就哭着倒在了我怀里。
我心中大恸，抱着她，任由她哭了彻底，才带她去了附近的一家餐馆。
是她爱吃的泰国菜，酸辣口的。
我静静地看着她对着一桌子的菜狼吞虎咽，好像很久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似的。
一连补了四次菜，她才有吃饱的迹象。
可是才擦完嘴角一滴油，她又猛地转过头，抱着垃圾桶狂吐。
幸亏我们坐的是包间，不管雨薇怎么吐，都没有影响旁人。
我看得又焦急又心疼，拿了纸巾给她放在一边备着。
等她吐完了，我立刻叫来服务员帮忙换了干净的垃圾桶，又给了一笔清洁费。
雨薇这才靠着我，捂着痉挛的胃，慢慢安静下来。
“然然，约翰逊骗了我，他压根不是个人……”
说着说着，雨薇仿佛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抱着脑袋尖叫着、拿起枕头砸向空中。
“别过来！你别过来！呜呜呜，我再也不敢了……”
因为动作剧烈，她肩头细细的吊带滑下来，我看到她满是伤痕的背，有烟头烫伤的，还有一些细长、狰狞的旧伤。
“雨薇！”
我心疼地抱着她，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碎了。
她明明是当初我们几个人中嫁得最好的啊……
雨薇安静下来后，征得她的同意，我把她带进一家熟悉的医院，托人给她做个彻底的全身检查。
听起来那个约翰逊一直拖着不肯跟雨薇离婚，说他们挪威没有离婚的先例，只有丧偶。
这次雨薇能逃出来，还是趁着约翰逊喝醉，才拿到了护照和身份证出来的。
我还在等雨薇的检查结果，却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您好，这里是越市第一医院，请问是林爱华的家属吗？病人现在在我们医院抢救，麻烦家属尽快来我们医院一趟！”
什么？！！
外婆出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