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克。”康纳的声音十分严肃，“……是，教官。”汉克不敢看康纳的眼睛。

“我觉得你应该稍微解释一下这个情况：你为什么会独自一个人做超量训练，虚脱，然后晕倒在训练室里。”康纳的表情十分平静：

“要不是我正好路过，你恐怕会独自晕倒在那里不知道多长时间，然后死在爬楼机上。”

看汉克不打算回话，康纳叹了口气。

“安娜？”康纳抬头朝对面的安娜问道：“能稍微给我们一点时间吗？”

“呃，好的，没问题。”安娜虽有些疑惑，但现在好像不是说出来的好时机。

“汉克，注意身体。”

“……嗯，谢谢。”安娜朝汉克露出勉励的一笑，起身走出了病房。尴尬的沉默弥漫了整个房间，汉克和康纳两人好像都没有开口的意思。

“江偊走了？”汉克先开口问道，虽然这个问题和两人之间的尴尬并无关系。可能这个笨拙的大男孩想通过这个话题绕过康纳。“就是那什么，去森林里找那个猎狼人朋友？”

看着康纳不说话，汉克头上冒出两滴冷汗。难不成是没成功……良久，康纳回话道：“走了。他还没走你就去训练了。现在恐怕该到了吧。”

看来是成了。汉克松了口气。

“但是这和我跟你问个解释有什么关系呢？”康纳眨巴眨巴眼睛。

两人大眼瞪小眼——居然是汉克的眼睛要更大一些。他惊讶得像是要把眼睛瞪成一个铜铃。

“你怎么……”

康纳白眼到：“妈的，是你吃的饭多还是我吃的盐多？你那种转移话题是个人都能避开！”

“我……”汉克一时语塞，抬起手来焦躁地抓了抓脑后的毛发，但是这个习惯性动作却没能成功，因为他的手根本没有力气移动，汉克无言地别过了头。康纳摇摇头，像是看和自己闹别扭的小朋友一样无奈道：

“好吧，其实你不说我也大概能明白你是在和什么东西较劲。”

“——淘汰赛。”

没有理会汉克突然抖动的羊耳朵，康纳摇晃着他那条深红色的尾巴，悠哉悠哉地说道：

“其实这个问题很好理解——为什么你会突然那么拼命地折磨自己？当然，我不是说你平常训练不努力，我知道你每天加练，也知道你还想尽办法要提升自己的作战技巧，导致长期睡眠不足。但是为什么说你在拼命地折磨自己呢？”

“你比平常那个你，失去了理智和冷静，汉克——这两天时间发生的问题足以证明这一点。”

汉克的羊耳朵已经毫无精神地耷拉下去。

“……你都知道了？”他没有把脸转过来，声音低沉，几乎听不真切。

“你是指什么？”康纳已经跷起了二郎腿，一幅二五八万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在和病人说话。

“是说你那天作战回来的时候没有洗完衣服就跟着队友们来吃饭的原因？还是说昨天你发完信息以后，艾偌来给你送东西吃，结果那之后你却一言不发的理由？又或者是说你今天会晕倒在训练室的原因？”

康纳叹了口气，嘲笑一般继续道：“好吧，其实我都知道。很简单，这所有一切事件都是因为一个原因。”

康纳俯下身子，一字一顿地低声说道：“你有负罪感，汉克。”

没有理会汉克，康纳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自顾自立起身子说道：“因为淘汰赛的意外完全是你造成的。”

“江偊的战术确实算不上完美，但是在短时间之内能够制定出一套多线作战，足以证明他的能力。不只是二队和五队，其他小队在这次淘汰赛中制定的战术根本没有这样方法的雏形。”

“就算是发生你们始料未及的设备区别和通信中断，江偊及时调整的战术也无可挑剔。胜利本该属于七队，而且是稳稳当当。就算杰瑞躲在地下室是一步暗棋，你们能在只牺牲艾儿——当然我不希望出现这种情况，的情况下，也能完美完成同时夺旗的目标。”

“但是这一切被一个意外打乱了。”康纳冷声道：“告诉我是因为什么？汉克！”

汉克把头埋进胸口，良久，才道：“因为我触发了陷阱。”

“正解。”

江偊的战术安排真的有问题吗？

在情报缺失的情况下做到顺利攻入和淘汰，充分利用所有人能力的特点以及装备，考虑到敌人的优势和缺陷。

而且几乎成功，二队全体被这一次强攻打得措手不及。

但是，汉克引爆了那个根本没有被精心设计——甚至只是胡乱布置的陷阱。

爆炸淘汰了七队唯一的重装，打乱了以移动堡垒为核心的进攻队形。内特和江偊因为躲避及时没有受伤，但是，他们毫无防护的状态却导致了内特的淘汰，还有江偊，杰西卡，艾儿和艾偌接下来面临的困境。

如果……

当然，这一切都是汉克自责的猜测罢了，这其实是一件可以忽略的小概率事件，康纳根本没必要用这件事责备他，但这需要让汉克自己想清楚才行，因此此刻还不是停下的时候。

“如果你不引爆陷阱，”康纳仿佛看透了汉克的内心，说道：“内特不会牺牲；江偊不会受困；杰西卡作为一个狙击干员，如果你们率先完成任务，她根本没可能贸然突入；而艾儿，她一个柔弱的术士就有可能根本没机会受到威胁——因为大势已定！”

“够了！！！”

汉克一声怒吼，眼睛里已经噙满泪花，“够了……”一滴眼泪滑过他的脸颊，“你说的没错！为什么我拒绝让他们等我换衣服再一起去吃饭，因为我很愧疚！”

“如果因为我……”

如果因为我，汉克喉咙艰难地滚动，声音沙哑着说出：“如果因为我，让他们停下来了，我该怎么面对自己？”

“这就是你折磨自己的理由？”康纳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冷淡。“让队友来给虚脱的你送饭难道就可以吗？让曾经的敌人搭救你难道就是你的安心吗？今天是安娜恰巧路过，看见你昏倒在训练室才叫我帮忙带你过来的。知道为什么需要我来搬你吗？艾偌和内特没那个力量去搬你，江偊不在，五队都走光了，这才轮到我救你。知道为什么你那么重要吗？”

康纳盯着汉克，说道：“职业重型重装干员的全套标准护具，我都不知道你哪里搞来的。只有乌萨斯人才能全员装备的护具，你就像包着龟壳一样，动都不会动弹。”

“汉克，你为什么要用这种不适合你的东西训练？是因为你像乌龟一样蠢，还是你的内心和乌龟一样软弱？”

“为什么？”康纳不再言语，只等着汉克给他一个答案。

为什么？汉克的眼泪慢慢停住。

“因为我……”

想成为英雄。

很搞笑吧？想笑就笑吧。

虽然我不论再怎么锻炼，也不会像乌萨斯人和瓦伊凡人那么强壮。

虽然我是一个无力的卡普里尼人。

虽然我……

但是……

“……我真的很想成为一个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