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了望两人，杜绾一脸肉疼的改口，“九百……是我开的最高价，三里堂的陆小曼镇馆之宝才这个数。”
他比划了下手指。
乔娇低声道：“他没说谎，三里堂的陆小曼画作品明码标价，我看过很多次。”
苏扬心中思量，即使三里堂的画作不如杜绾手里的级别高，但那是完整无缺的画作，总比拼成的残画值钱。
他们的残画除了杜绾，不会有人开高价。
大王村前院老黄家的儿子在造纸厂上班，是村里人人羡慕的好工作，一个月三百六十块钱。
村里王麻子家的王守缘，算是村里最有出息的人之一，在重工模具厂工作，一个月四百二十块钱。
杜绾开出九百高价，抵得上村中“金龟婿”王守缘工作两个月！
结合画作的总体价值，苏扬发觉杜绾的价格开高了。
杜绾说出真实目的，“多出的一点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你们能把残图卖给我……”
“哦……”
苏扬和乔娇拉长声音。
“没问题。”
杜绾连连感谢，痛快掏出九张大钞递给苏扬。
送走杜绾，苏扬照旧要把九百块钱揣兜，钱即将入兜之际，突然发现身边传来一股凛冽的杀气。
“呵呵，小乔你有什么事情吗？”
男人婆抓起苏扬胳膊，强行拽出苏扬死死攥着的钞票。
九张钞票，她反复数了七八遍，数到最后兴奋的面色涨红。
“真是九百块！咱们发了！”
抽出四张递给苏扬，又从兜里找五张十块的，塞到苏扬手里。
“卖了高价有你的功劳，说到底它是我找到的，咱们对半分。”
和白天赚的钱归到一起，放在手里打得啪啪响。
“加上先前的一百九十块钱，今天一共赚了六百四十块钱！多少人两个月才拿得到六百块钱，被我一天赚到！我乔娇终于时来运转！”
苏扬摸着手里的钱，感情更为复杂。
谁想到他白天为钱发愁，现在已经入手高达六百多块！
不用说小妹的学费，包括伙食费书费等一整年的费用，全出来了！
还有余钱贴补家里。
之前打算继续留宿桥洞，挣了钱回家，现在算是小小的”衣锦”还乡。
……
夜色下的大王村星火点点，有人坐在院子里乘凉，有人摆弄黑白电视，拿着自制的天线来回移动。
一座破旧的小房子，四周砌砖，顶上铺稻草的就是苏扬家了。
类似跨越砖房与茅草房的特殊产物，并不稀奇。
有人盖到一半没钱了，有人打算先盖一半，等有钱时再换瓦片。
前院菜园子，后院铺了一层细砂踏实，整理干干净净，两只散养老母鸡拉下的粪便，没有丁点残留。
一个小丫头跟着两个老母鸡屁股后面追。
边追边小大人似的叹气。
“昨天下了两个鸡蛋，今天一个没下。下的鸡蛋全进了我的肚子，哥哥回来吃什么呢？”
禁不住深深的自责，“我是不是太馋了？总是忍不住鸡蛋的诱惑。”两个巴掌拍打自己的小脸，“苏婷婷你太不应该了！”
围墙外面探出一个贱兮兮的脑袋。
“你哥不会回来了！”
苏婷婷仰头大喊：“你骗人！”
那青年二十岁出头，上身穿着尼龙短衫，下面是时下最流行的牛仔裤，一头披肩发站在潮流的巅峰。
来人是邻居张贵中的儿子张济。
张济一甩披肩发，摆出自认为潇洒的造型。
“你不知道？你哥被人骗光钱，滞留嘉州，没脸回来。”
“才不信。”
苏婷婷小脸河豚般鼓起，像两个圆圆的肉包子，“我哥说他会回来给我交学费。”
小青年张济呵呵一笑，“差点忘记你要升初中，要我说趁早别念得了，你看你哥高中毕业，还不是出去打工，多念几年书有什么用。”
“我哥说他要赚大钱。”
“哈哈哈哈哈哈……”
小青年笑得前俯后仰，“你哥一个月拿得上三百块钱吗？要是没工作和我说，大家都不是外人，像什么餐馆洗盘子、工地搬砖之类的，只要我张济开口，保准把你哥安排好！”
小丫头翻出一个白眼。
张济大叫道：“你别看不起，类似工作如今正吃香，多少人挤破头去城里打工，是容易的么？”
啪！
小青年张济抬出一个笨重的大录音机，“啪”地一声放在围墙上。
“看到没，它是我开工资时买的金锋牌录音机，音响上面带彩灯的。”
按下播放键，随着歌曲播放，音响上面的彩灯伴着节奏闪烁。
小青年酝酿几秒，跟着音乐狼嚎：“我和你吻别在无人的街，让风痴笑我不能拒绝，我和你吻别在狂乱的夜……”
音乐和狼嚎引来左邻右舍凑热闹。
“哎呦，是最流行的金锋牌录音机？你们看上面的彩灯，真晃眼。”
“价格不便宜吧？”
“比孙有福家的录音机漂亮。”
“老孙家的录音机哪能和它相比，你们看它没插电，用的是电池，老孙家的破录音机行么。”
“会不会太贵？”
小青年张济笑容中带着一抹傲色，“不算太贵，我一个月拿四百九十块钱，买一个录音机而已，不是啥大事。”
四周一片惊呼，“四百九十块钱？”
“比王守缘高？”
“真出息了。”
“打小我看张济这孩子机灵，别家比不了。”
“是呀，像什么苏扬，跟小张一比、相差好比十万八千里，听说苏扬没见过工资啥样。”
“不怕货比货，就怕人比人。”
“小张，你在嘉州吃得开，我有一个侄子没工作，那个……找啥工作都行，只要别像苏扬一般没出息。”
小青年张济顺手关上录音机，心里有几分痛心，片大工夫费了多少电，大号电池不便宜，他得省着点用。还要留着去村里小广场装一波呢。
嘴上吹嘘不停，偏拿苏扬作对比，三句不离苏扬，把苏扬说成了一泡臭狗sh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