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哥，那些差佬真的会上当嘛？”

碧咸道月华街的一处早餐摊档前，文仔捧着一碗车仔面疑惑的问道。

李乐源把碗里的粉丝用筷子挑开喝了一口汤，卖早餐的谢顶大叔在碗仔翅的汤底里加了香菇和瑶柱碎，喝到嘴里十分的鲜香可口。

“哇，就是这个味道，犀利！老板再来一碗碗仔翅…”

李乐源狼吞虎咽的把碗里的粉丝虾米香菇粒吃完，挥手冲旁边的老板招呼道。

他意犹未尽的擦擦嘴，这才对文仔说道：“你觉得警队的鬼佬最在乎什么？”

“鬼佬？”

文仔一下子愣住了，挠挠头说道：“母鸡啊…为什么突然提到鬼佬？”

“香港警队边个话事？鬼佬来的嘛…”

李乐源抓起玻璃瓶包装的可乐喝了一口：“如果多看看报纸尤其是英文报纸你就会发现，鬼佬是这个世界上最虚伪同时也是最贪婪的人，他们表面上都喜欢讲法制讲文明…实际上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只在乎两件事，英国人的利益以及英国人的面子…”

“香港警队现在的鬼佬处长，是戈柏被通缉之后从祖家调来的，随着廉政公署和警队的和解，现在鬼佬处长最想做的就是为警队恢复名誉，一扫之前四大探长当权时的丑恶形象…”

李乐源一边大口喝可乐一边说道：“新官上任三把火嘛，鬼佬也一样…警队副处长一个星期前刚刚到祖家去宣传香港现在的治安环境有多好，吏治有多清明…结果他从祖家返来的第二天，就发生了永丰金表行劫案，如果你是鬼佬处长，你会不会觉得是在打脸？所以喽，这几天大街上到处都是警察巡逻，连海关和水警都在联合执法，严查一切偷渡行为…”

“哇，乐哥…你什么时候懂这么多了？”

文仔有点呆滞的看向李乐源，嘴巴张的大大的：“仲懂的看英文报纸？我记得我们三个里面，读书成绩最好的是我啊…”

“人是会成长的…”

李乐源笑道：“活到老，学到老啊…”

“乐哥，文仔…”

胸口裹着纱布的阿虎一脸疲惫的走了过来，看向李乐源的时候，阿虎脸上明显带着歉意。

“过来坐啊，站在那里干什么？不敢见人啊…”

李乐源指了指身边的位子：“萍姨和我老妈都送到新界了？”

“嗯，七公话让你有时间回去看看他…”

阿虎小心翼翼的看向李乐源：“对唔住，乐哥，文仔，今次是我连累兄弟…害你嘚…”

“别说傻话，萍姨被贵利柴的人绑走，我嘚同你一样担心…”

李乐源拍了拍阿虎语重心长的说道：“你着急救人是对的，只是用的方法不对…今次如果不是文仔去的及时，你会白受多少皮肉之苦？你想过没有？做事太急躁只会让事情更糟…”

“我嘚三个是一辈子的兄弟，人一辈子是好长的，长到会让你碰到各种各样的困难，今次是你，下次说不定就变成我，又或者文仔…我嘚要做的，就是从困难中吸取教训，争取下一次能做的更好…”

李乐源把热气腾腾的云吞面推到阿虎跟前：“你最中意食的馄饨面，辛苦一整晚，肚子饿不饿？”

阿虎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乐哥，我…”

“什么你啊我啊的，人饿了就要吃饭，先吃饭…”

李乐源又冲正在火炉前忙活的老板挥了挥手：“老板，加多一碗木瓜炖蛋，我兄弟胸部受伤，需要补一补…”

阿虎大口的往嘴里扒着馄饨面，文仔把手里的香烟掐灭，扭头看向李乐源：“乐哥，那我们下一步…”

“先不要轻举妄动，看看差佬的反应…”

李乐源揉着太阳穴疲惫的说道：“警队联合海关的封锁今天已经是第四天，香港靠海吃饭的人太多，他们的生计已经受到严重影响，不会坐视不管的…报纸上讲，很多吃航运饭的大捞家已经通过议员和媒体朝警队施压…鬼佬处长的压力一定很大…”

“这个时候…我们做什么，区别不大…”

李乐源仰头看向远处蔚蓝的天空，不远处一只在垃圾桶边翻找食物的乌鸦突然展翅而起，在天空中划过一道残影，很快消失不见了。

“我们做事虽然已经很周密，但是毕竟是第一次，万一留下什么破绽…我怕差佬会追到我们身上…”

文仔一脸的认真，眼神中夹杂着一丝疑虑。

“放轻松…阿文，你做事用心，性格谨慎，这是你的优点…”

李乐源笑着说道：“但是你缺乏大局观，太在意细节方面的得失…这会对你的未来形成制约…”

“我刚刚讲过，现在全香港最着急破械劫案的是谁？”

李乐源把玩着手中的zipoo打火机，低声说道：“是鬼佬处长…但是香港警队破案的能力实在是…有限…三年前的尖沙咀械劫案，一年半之前的半山别墅富商绑架案…还有半年前汇丰银行湾仔支行的抢劫案…有一件能够破获的吗？只要劫匪没被当场抓获，之后想要再抓住他们就难如登天…”

“警队内的情况鬼佬处长比我们更懂…如果按照正常发展，这次的械劫案，十有八九又会变成无头公案…警方之所以大张旗鼓的全港排查，一来是为了替警队找回点面子…二来无非就是鬼佬处长在向港督表忠心，示意自己已经尽力了…这种时候，鬼佬处长就好像被架到了火上，上又上不得，下又下不来…”

“我们用贵利柴设的局，刚好给鬼佬处长一个体面下台的台阶，他会舍得不要吗？有了那袋被劫的金表，加上劫匪使用过的枪械，衣服等等…再加上我们在城寨的后手，一个表面完整的证据链闭环已经形成…鬼佬可以顺理成章的把械劫案的一切都推到贵利柴身上，从而保住香港警队的脸面…在这个当口，也就是保住了英国人的脸面…”

李乐源笑着看向文仔：“换做是你，你会怎么选？一边是破不了案面上无光，连职业生涯都要大受影响，甚至影响升迁…另一边是顺利破案，且明面上的证据确凿，在得到功劳的同时，履历上还能光鲜的记上一笔…”

“我…我…”

文仔的脸上满是惊讶，他的大脑转的飞快，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我说过，鬼佬最在乎两件东西，一个是他们自身的利益，另一个就是英国绅士的脸面…所谓的真相在这两件事面前，对鬼佬来说，简直一文不值…”

李乐源拍了拍文仔的肩膀：“所以，你可以把心放回肚子里…”

“既然这样，那乐哥你为咩又让我把老妈和凤姐送到乡下…”

阿虎把碗里最后一颗混沌吃完，不解的看向李乐源。

“我要防的不是差佬，而是林威那班人…”

李乐源郑重的说道：“以后你们碰到他们要尽量躲着点，他们杀人不眨眼的…”

“如果这个局成功，我们也算是帮他们解了围…为咩乐哥你会觉得…”

文仔迟疑着问道。

“人心隔肚皮…我嘚从贵利柴那里拿走的金银首饰至少也值两百多万，我怕他们见财起意…”

李乐源叹了口气说道：“不然我为什么一定要阿虎先走？”

“乐哥你是为了让他们投鼠忌器，不敢对我们黑吃黑？”

文仔眼前一亮，笑着说道：“阿虎提前离开，如果那班人动了我嘚，风声就一定会走漏，差佬只要找到阿虎，就能顺藤摸瓜，查出械劫案的真凶就是他们…”

“所以他们就算再眼馋那一袋金子，也不敢冒着暴露的风险动我嘚…”

文仔看着李乐源，眼中的崇敬之意再也遮掩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