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黎软软又一次睡醒了，腰间箍着的胳膊如铁钳一般，她想动根本动不了。
过了会，她盯着谈景瞅，随后做了她一直想做的事情。
亲了亲他的唇。
见谈景没醒，她撤开时，下意识的抿了抿唇，还带着眼泪的湿咸。
她动了动腰肢，想着前世的场景，靠近了谈景的耳朵，轻声说：“疼……”
小女儿似的撒娇，谈景潜意识的松了松胳膊，还不忘轻拍了两下，哄她接着睡。
黎软软笑了下，慢慢从他身边下了床。
身上还穿着那身红裙，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的，一身红一片黑，总带着诡异。
她拉开门出去，走廊昏黄灯打在她脸上，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粉红，因为睡眠和温暖的怀抱。
黎软软推开了隔壁的那间画室，掠过桌面上那张送给白悦的风景画，坐定在了几乎与她小时候用的复制粘贴的画板前。
她不知道谈景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只知道当年还不怎么会画画的她画了许多张小谈景。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画早就……
不对。
黎软软猛的起身，凳子倒在地上嘭的一声。
卧室的谈景似有所感的睁了眼，怀里还残留着温度，但人不见了。
他慌乱的冲出门，见画室的门没关严，推门进去，看到黎软软翻来翻去的找东西。
松了口气后走过去，将还没意识到他进来的黎软软拉进了怀里。
“怎么了？在找什么？”
黎软软听着他过快的心跳，仰头：“画。”
“什么画？”
“你的画，当年我给你画的画。”
谈景脸上表情有一瞬的停滞，随后笑着揉她头发：“为什么想找？”
“因为想。”
说了如同没说的话，谈景没说话，但也没说画被他扔了或者弄丢了，这就说明肯定在。
只是黎软软猜不到画被他放到了哪里。
“哥哥，我想看看。”
黎软软握住他的衣摆撒娇，谈景心里的不好意思在她的眼神中土崩瓦解，轰然倒塌。
“好吧，但是你不准笑。”
“不笑。”
“不准生气。”
“不生气。”
黎软软笃定的答完，谈景原地动了几步之后重新出了门。
又两分钟，门被推开，谈景手中多了一个箱子。
一个很像装机密文件的箱子。
最后这个箱子被放在了黎软软面前。
谈景席地而坐，对着黎软软伸手：“来。”
黎软软就着他的手，坐在了他的身边，箱子的面前。
箱子被打开，黎软软看到第一副画的时候怔住。
因为上面不止有她画的谈景，还有一个后来添上的，模仿她的笔触画上的自己。
原本画上只有一个坐在书桌旁给她修一个已经破的不成样的芭比娃娃的小谈景身旁多了一个伸手笑着帮忙的小黎软软。
黎软软难以置信的看他，喜悦悲伤搅在一起，这才意识到前世的自己了解他太少了。
如果今生没有这一场意外，两辈子她都不知道这些。
不知道谈景对她隐忍深沉的爱。
只是她知道的太晚了。
谈景难得的不好意思，在她的眼神中有些躲闪。
他抚摸了下画上的两人，眼中是怀念，但话却是慌乱的：
“很幼稚吧？”
黎软软移开视线，将画从箱子里拿出来，在谈景不解的眼神中展平了放在一边。
又看到了下面的画。
满脸不乐意的小谈景身旁多了一个笑呵呵的小黎软软正用手指戳他脸颊。
黎软软温和的将画又一次拿出来。
又一副。
拿着扫把赶老鼠的谈景身后多了一个揪着他衣服躲避的小黎软软。
她接着一幅幅的拿，大多都在筒子楼里的那间屋子。
角角落落每一处都有小谈景的身影，而在谈景的笔下又多出了小黎软软的身影。
直到最后一副，是独自一人的黎软软。
背景变了，不是筒子楼，不是孤儿院。
是一家书店门前。
若是没错的话是谈郁的书店。
她背着包，看着不停的雨幕等着雨停。
画的笔触成熟了很多，她甚至能看出作画人的喜悦。
因为即便满是阴霾的阴雨天，也有不少的光亮穿破云层。
她将画拿出来，低头看自己。
说：“在你眼里我有这么好看吗？”
好像比她本人更有神采，只是黎软软忘了，前世这个时候的她就是有神采的。
忐忑的谈景没成想她问的是这个，但他看的不是画，而是身旁的人。
他毫不犹豫的点头：“是，特别好看。”
淳朴的话惹的黎软软弯了眼角，她偏头看他：“为什么你那个时候没找我？”
“因为那时候的你已经被谈征相中了，我要找一个让谈征无话可说的理由将你拐回来。”
“嗯。”
黎软软仍旧是笑，不舍得移开眼一般。
“你的画技挺好的。”
“为你学的。”
黎软软笑的弯了眼角。
她从地上起身，一手拿着画，一手扶起倒地的凳子，将画夹在了画板上。
当她握住画笔的时候，谈景眉目一动，猜到了她要干什么，没阻止。
之后黎软软每填一画，就像是温热的水流过了谈景的心田，让他心动又满足。
两人静静地，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一个画一个看，一个专注一个柔情。
直到画笔被放下的声音响起，谈景凑近了，将手搭在了黎软软的肩上。
黎软软回头看他：“喜欢吗？”
谈景：“喜欢。”
画中的黎软软也不再是一个人，她将屋檐变成了一把黑伞，牢牢的挡住了所有要打在黎软软身上的雨丝。
站在她身边的谈景握住伞柄，既没有拥她也没有过分的疏离。
而黎软软的裙摆似是代替了未能握住的手，粘连着谈景挺括的西裤。
而画前的黎软软握住了谈景的手腕，回答了谈景最初的问题，认真，坚定：“不幼稚，一点也不。”
相反，很浪漫，让人动容。
谈景笑了，犹豫几秒还是将她半拥了怀里，接过她手中，在黎软软的中指添了一枚戒指。
“等日后……”
黎软软听出他的意思，纵容自己靠进了他怀里，定定的看着那枚戒指。
是前世谈景求婚时用的戒指。
谈景抱着她的胳膊紧了紧，黎软软没动，过了许久，许是不想为自己亲近他的动作解释，所以闭上了眼，佯装熟睡。
谈景看着她微动的眼睑，勾唇，随后轻轻的将她从座位上抱了起来，再一次将黎软软放到床上的时候，他没给她躲着的机会。
“软软，你的演技很差。”
黎软软就着被子一卷，将自己卷的严严实实，闭着眼没回话。
谈景笑着拍她的腰：“躲着干什么，我就在这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负责任也成，我会等到你想负的那天。”
黎软软蹬了下脚，也算是有了点反应，她抱着被子又转回来，窸窸窣窣的将脑袋放到了谈景腿上。
谈景划过她的脸颊，挑开了挡着的发：“你随心，做你想做的，我有足够的耐心等，也能帮你解决所有麻烦。”
黎软软的眼逐渐睁开了，借着刚打开的床头灯看他。
谈景玩笑的又补了一句：“如果哪天我是个麻烦，就把我解唔……”
“你乱说什么？！”
黎软软捂住了他的嘴，坐在床上怒而瞪他，眼中又掺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悲戚。
谈景弯着眼角吻了下她的手心，单手将她搂进怀里，两人面对面的抱着，比之前要暧昧不少，但是黎软软还在为刚刚他的话无法平静。
谈景打着转的勾着她的头发，话说的轻巧灵便，却像一记重锤砸进了黎软软心里：“说的真话。”
黎软软嗅着他身上的古龙水味，握紧了拳头说：“这一辈子你必须平安。”
谈景没察觉她说的这一辈子有些奇怪，只是将她向上抱抱，嗅着她身上的玫瑰花香，喟叹一声。
“我们都会平安。”
“嗯。”
黎软软点了点头，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从他怀里出来：“我去洗个澡。”
“去吧，我等你。”
“嗯。”
黎软软没拒绝他说的等他，谈景知道她是在默认他们睡在一起，而不是刚刚说的一次。
他看着她的背影，总觉得黎软软是在顾虑什么，不是不喜欢他，而是顾虑，但又像一个象牙蚌死活护着一些秘密。
浴室门关，想不出来的他微皱眉，心口闷得钝疼。
实在撑不下去的时候谈景才放弃接着想的念头。
难道他真的记忆错乱？
至今都认为自己没病的谈景第一次产生了怀疑。
可是他又比谁都清楚，即便是记忆错乱，他也不会爱错人。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