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奕松开她的手,悄无声息地打开书房门,两人踏进书房以后,猫着腰把门重新关上了。
“为什么来书房?”
姜南溪还是很疑惑,今日收到清越的消息,丞相府的管家是那栋宅子的主人,谢知奕便提议来丞相府查探一番。但是怎么是来书房?不是应该去查管家吗?
“傻南溪,这事儿你可没我熟了,一个管家,哪来这么多银子买这么大一个宅子,这事儿肯定跟段丞相有关。”
谢知奕拍拍她的头,转身去书桌上翻阅纸张。
段丞相?姜南溪此刻内心震惊不已,原来她一直想要查探的那枚令牌,是属于丞相的!
她借着月光的清辉环顾四周,发现书架旁的花瓶有些奇怪。
书房里的花瓶都养了花,只有这个花瓶插着两三支百合,正蔫头耷脑地垂着。
她挪了挪花瓶的位置,但是什么事也没发生。
不对啊,这花瓶这么奇怪,一定有问题,她低声朝谢知奕喊道:“二公子,来看看这个花瓶。”
谢知奕两三步跨到她身前,他身量较高,一抬手便把几支百合抽了出来。
“!”
“你在做什么!把花拔了太明显了!”姜南溪有些着急,扯着他的衣袖压低了声音说道。
谢知奕神神秘秘地开口:“没事,以前我爹藏东西,就喜欢这么藏,这些花都是掩饰,里面肯定有东西。”
他往花瓶底部掏了掏,掏出一沓信件,有些纸张已经泛黄了,有些还比较新,似乎是最近才写的。
二人快速浏览了一遍,然后诧异地对视一眼。
这是丞相与太后之间往来的情书!
里面字句暧昧,时间跨度大,从二十年前便有了第一封书信。
二十年前,又是二十年前…
这跟姜家有什么关系?
姜南溪深思着,脚步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手臂撞到了书桌上的笔架,发出细微的响动,她回过神,眼看笔架就要倒在地上,谢知奕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他小心翼翼地放回去,看到姜南溪一脸恍惚的模样,低声嘱咐:“走,先回去。”
说罢便把书信归位,拉着姜南溪的手出了丞相府。
一直到回到济世堂的房间换下夜行服,姜南溪的眉头还是紧紧蹙着,她坐在正中的木桌旁,细细思索着。
丞相和太后之间禁忌相恋,丞相送了她那支金簪,所以太后才会对那支簪子如此紧张。
难道,这跟姜家没有关系?线索又断了?
姜南溪揉揉额头,想理清混乱的思绪,额头上却传来冰凉的触感。
“南溪,今日有灯会,你要去看吗?”谢知奕的食指抵住她的额头,笑得眼眉弯弯,细碎的月光洒进他的眼睛,落下了闪烁的光点。
“二公子…”姜南溪有些无奈,“你明知我还在思虑方才的事。”
“我知道,但是不妨碍你出去散心啊,你总是在房间里闷着,也想不出什么头绪,不如出去看看,说不定有新的线索呢?”
谢知奕从内间找了件鹅黄色披风,拿出来给她披上,系带子的时候,温热的呼吸洒在她颈侧,蔓延出一阵暧昧的气息。
她垂下眸子,看着眼前的少年给她系带子的手,轻轻应了一声,“嗯。”
……
两人在寂静的长街走了一段,便远远望见前方的灯市光华璀璨,耀眼的灯光如同漂浮在天河上的繁星,像宇宙中的银河一般闪烁着,伴随着天空不断升起的烟火和漫天的轻盈雪花,如同仙境一般。
谢知奕心神向往,拉起她的手腕便往街上跑,姜南溪望着两人相触的手,轻轻笑了一声,披风上的兜帽缓缓滑落,眼眸中映着街边流光溢彩的花灯,脸庞娇美动人。
前方人潮攒动,热闹不已,姜南溪却盯着旁边一名老翁摆在地上的一柄兔子花灯出了神。
她记得,那也是一个冬夜,娘亲的雪洒在这样一柄花灯上,她被奶娘抱着,连哭喊都无声。
前方的谢知奕向她招了招手,她回过神,朝他走过去。
“南溪,你在看什么?”谢知奕低头看着眉眼矜贵的少女。
姜南溪摇摇头,“没什么。”
“你看!”谢知奕从身后捧出两顶荷花灯,中间插着一根灯芯,还没有点燃,只有荷花灯的花瓣在四周的光影下变幻着颜色。
“听说,只要在把写了心愿的纸条放入荷花灯,让它漂入护城河,待到来年,心愿便能实现。”
“二公子,这种故事都是骗小孩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他把其中一盏灯放在她手上,“走吧,我们去那边写心愿。”
拗不过他的小孩心性,姜南溪跟着他在旁边的桌子上提笔写了一张纸条。
两人蹲在熙熙攘攘的河边,松手让荷花灯缓缓飘远。
姜南溪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在心里默念自己的心愿:如果世上真的有神明,那便祈求神明助她一臂之力,查清姜家血仇。
一旁的谢知奕偏头望着身旁的少女,天空中的焰火在她脸上留下变幻不定的光影,雪花落在她微微颤动的睫毛上,四周的嘈杂声响仿佛在这一瞬间悉数在他耳畔消失,此刻他的眼瞳里只有眼前默默许愿的少女。
如果世上真的有神明的话,便护佑他的南溪一生顺遂吧,他心想。
两人放完荷花灯,在长街上悠然地走着,忽然被突袭而来的汹涌人潮冲散。
姜南溪定了定神,望着人潮涌动的方向,想要抬步跟上去,却被身旁的一名少女拉住了手腕,
“喂!你碰掉了我的花灯,就想这么走了?”
她转身回头,眼前的少女身着淡粉色长裙,外面是红色披风,头上低低挽了个堕马髻,脸侧留出两绺头发娇媚地垂着。发髻上插着鎏金穿花戏蝶步摇,旁侧垂着珍珠流苏,显得她娇俏又可爱,但她此刻的表情有些倨傲,生生破坏了那份娇俏感。
“抱歉。”姜南溪简单行了个礼,“方才人太多,我不是故意的,姑娘这花灯价钱几何?我赔。”
“本小姐的花灯也是你这种庶民赔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