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谢府。
经过姜南溪这段时日的治疗,谢知秋如今已经能下床走动了,只是仅限于出门散散步,多数时候还是得歇着。
谢知秋正坐在书房看书,身旁立着随身小厮明远,忽然一道娇憨的女声传来。
“谢大哥!谢大哥!”
沈云简脚步不停,直冲桌边。只见她脸庞幼圆,一对杏眼让她显得极为可爱,身着红色劲装,脚上是黑色暗纹的靴子,只扎了个飘逸的马尾,更显活泼。
“谢大哥,你怎么样啦?娘亲听说你醒了,让我过来的时候带上这个什么人参,说是给你补身子,方才我已经拿给姑姑了。”
“好多了,帮我转达,多谢姨母好意,估计明天就能下床走动了。你又要去练武场?”谢知秋放下手中的兵书,无奈地看着她。
“我就是来看看你,顺便…顺便去练武场看看。”沈云简双手合十,眼神祈求。
“云简,爹爹说了,你今日只许探病,不许去练武场。”
沈云慕走进来,声音软糯。她长发挽起,梳成流云髻,嵌以一朵海棠珠花,身着淡蓝色轻丝月牙裙,尤为端庄。
“表哥。”她轻轻朝谢知秋点头。
“嗯,今日我不能陪你去练武场,不会给你令牌的,你待会吃完晚饭,便乖乖回去。”谢知秋见沈云慕来了,心知大概是能拦住沈云简了。
“啊…你们真是…”沈云简嘟起嘴,满脸不情愿。
“欸!那我去竹林找谢知奕去!他现在应该在练剑!”她像一阵旋风似的,就这么刮出去了。
“云简!”沈云慕提起裙子跟上。
竹林阁中,姜南溪正在看师傅寄来的信。
南溪徒儿:
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应当已经见过谢家二公子了,对其观感如何?有件事师父一直没有告诉你,你母亲留下的玉佩,是你跟谢家二公子的婚约信物。谢家都是武夫,头脑简单,二公子尤甚,你应当是会喜欢单纯的人。
师父知道你去临城,是为了旧日之事。你在谢家,极有可能接触到沈家的人,沈家可信,若有难处,可向沈家夫人林鸢求助,切勿独自陷入危险。另,徒儿可去临城的济世堂落脚,这家医馆是万药谷的分号,徒儿可凭万药谷谷主令牌接管此分号。
南境的杏花酒很好喝,但还是没有徒儿亲手酿的梨花白好喝,唉,你应该知道我什么意思吧?
你最尊重的司衍师父
姜南溪看完,静默片刻,抽了抽唇角,这人…还是这么不正经。沈家…这几日听闻,沈家家主是当今皇上的太傅,或许能问到金簪的线索。不过,贸然上门,还是不妥。
至于那婚约……娘亲,南溪志不在此,女儿自小便有神农之志,想要走遍各国,尝尽百草。待到当年之事真相大白后,南溪尚有医家之责要尽。
笃笃笃——门外的敲门声略显急促。
“姑娘。”绿茗的声音带着焦急。
姜南溪开门,鬓发如雾,斜叉着白玉兰翡翠簪子,她抬眸问道:“何事?”
“沈家二小姐跟二公子对招,意外划伤了前来劝阻的沈家大小姐。谢二公子请您过去看看。”绿茗身旁的清越急急开口。
“划伤了哪里?他们现在在哪?”姜南溪不慌不忙,边收拾纱布边询问。
“就在附近的竹林,沈大小姐划伤了手,出血太多,沈二小姐给吓着了,如今正哭着。”
“清越,你去准备烈酒和清水,绿茗,跟我走。”
竹林中,沈云简满脸泪水,在受伤的沈云慕旁边急得团团转。
沈云慕坐在石凳上,右手上一道伤口横贯手背,血流如注。
“呜呜呜…怎么办…姐姐…都是我不好!我这臭手,就非要来练剑!”沈云简啪地打了下自己的手背。
“没事,云简,就是看着吓人。”沈云慕温和地开口。
“我让清越去找南溪了,她就住在附近的院子,很快就能到。”谢知奕眉头紧皱,一向带着笑意的脸此刻也是沉肃无比。
“南溪?姜南溪?那个神医弟子?”沈云简嚯地转身,“我去接她!”
“不用,表妹,你坐下吧。”谢知奕扶额,拦住沈云简。
姜南溪快步走过来,身后的绿茗和清越紧紧缀着。
“南溪!”谢知奕上前。
沈云简见姜南溪到了,连忙拉着她的手过去,“姜姑娘,您快看看吧,我姐姐这手…”
姜南溪蹲下身,扶起沈云慕的手,冷声吩咐:“清越,水。”
她一边冲洗伤口,一边安慰道:“二小姐,你先别急,伤口不深,就是划得比较长,出血就多。大小姐,等会用烈酒冲洗,如果疼,你可以咬住这团纱布。”
沈云慕被对方的镇定感染,望着她递过来的纱布,轻轻摇了摇头,答道:“不必,姜姑娘,叫我云慕就好,不过是皮肉之苦,云慕无碍。”
姜南溪见状,也没有勉强。
她抬手用烈酒冲洗伤口,见沈云慕疼得额上渗出冷汗,只低低的闷哼,她心软了几分,撒药包扎的手极致轻柔,语气温和地开口:“你也可以叫我南溪,我以为临城的世家小姐皆性情柔弱,第一次见你这样的。”
沈云慕莞尔一笑:“姜姑娘…啊,南溪,我可以把这当作夸奖吗?”
“当然。”
“那我就叫你,南溪姐!你简直太厉害了,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沈云简破涕而笑,坐下朝姜南溪说道。
谢知奕从未见过姜南溪如此温柔,见对方眉目舒展,眸光盈盈,一时看晃了神,沈云简的话忽然将他拉回了现实。
“南溪,我我,我好像也受伤了!啊!好疼!”谢知奕捂着胸口,凑到正在写药方的姜南溪面前。
“你哪里受伤了啊!方才我跟你对招,你打我打得那么起劲儿!”
沈云简见姐姐无碍,又开始跟谢知奕斗嘴。
“我这是内伤!内伤!”
“你瞎说!方才我碰都没碰到你!哪来的内伤!”
一个谢知奕已经够聒噪了,如今又来一个沈云简,唉…
姜南溪屏蔽二人的斗气吵嘴,写完药方交给绿茗后,转身从药箱里拿出一瓶药,递给沈云慕。
“舒痕膏,伤口结痂后抹,一日两次。虽然你与其他世家小姐不同,但应当也是不想留下疤痕的。”
“多谢南溪,诊金我定会择日送上。”
“不…”姜南溪正要回绝,忽然顿了顿,望向沈云慕,眼神深沉,“若真想谢我,改日请我吃饭吧,听说临城的望湖楼很有名。”
沈云慕接收到对方的眼神,虽不明白为何如此,但依旧点头应下:“自当如此,是云慕思虑欠周。”
“南溪,你还没看我的伤呢!我也要去吃饭!”
“你好意思吗你!要不是你,姐姐至于受伤吗!”
“关我什么事啊!是你要找我对招的!打不赢就赖皮!”
“比试是点到即止,你那一招我根本来不及躲!”
“你真是不可理喻,南溪!快看看我,是不是内伤了?是不是也给我一瓶药啊?”
姜南溪扶额,从药箱中拿出一只红色药瓶,放在石桌上,提起药箱就走。
谢知奕拿起药瓶,望着前方脚步不停的姜南溪喊道:“真的给我一瓶药?南溪,这什么药啊?”
清冷的声音随着飘扬的微风传来,语调波澜不兴,“哑药,你们俩一人一颗。”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姜南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