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过年是一种修行,既是修心也是修缘。对于沈俦而言,过年的含义就是回到那个有人等有人爱的地方,去感受被亲近之人包围的温暖,去享受有人事事挂心的管束,以及去陪某个永远十九岁的小朋友喝红茶。
其实这些年的年味已经越来越淡了,沈俦也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期待过年的烟花和压岁钱。他现在依然会准时回家过年,一是因为他还没有正式开始工作还有时间好好陪家人过个好年,二是因为他喜欢过年大家都凑在一起的氛围。
或许过年的含义就是团聚吧。家人团聚朋友团聚以及爱人团聚,即使团聚是为了下一次分离,但是又何尝不能说分离是为了下一次团聚时的喜悦做准备呢?过年就是分离与团聚最好的诠释。
白南乔和沈俦都在P城读的大学,又一起都考了研究生最后留在了P城工作。虽然沈俦现在还没毕业但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是要留在P城的医院里面上班的,白南乔则是辞去了刚毕业找的工作准备考上岗证去浇灌祖国的花朵了。
现在俩人都在P城只不过不住在一起,本来是想要租个房子俩人一起住的,但是因为之前白南乔还需要去市中心上班通勤问题实在不能忽略,如果沈俦过去又会导致他离学校和医院太远也不行,所以唐芊芊女士就大手一挥给他们俩各自租了一个离上班地方比较近的房子。
俩人一个在市中心,一个在城南。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说远的话只要白南乔或者沈俦有什么事对方总是能第一时间赶到帮忙,说近俩人好像自从开学回来之后一学期也不会见很多次。充其量就是苏渊他们约着一起吃个饭会凑到一起,可能也是因为俩人都挺忙的吧,见的面不是很多但是关系很好。白南乔是把沈俦当亲兄弟的,沈俦也是把白南乔当真兄弟的。
第三天早上八点白南乔准时到达沈俦出租屋门外帮沈俦搬行李一起去车站。从P城到白南乔家大概也就三小时左右的车程,买的票是九点的,到了家也才十二点恰好能赶上唐芊芊女士的午饭。
沈俦和白南乔关系一直都很好,其他人一直以为是因为白南乔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弟弟很开心毕竟之前就想要个弟弟所以才和沈俦那么好,只有沈俦和白可思知道白南乔是单纯的心疼沈俦独自一人在一个陌生的家庭,即使两家算是世交,可是沈俦直到九岁才被带来见白叔叔和唐阿姨。当时他们三小只谁都没有想到这场迟到了九年的世交孩子见面就是永远。
白南乔小小年纪就很成熟懂得拿捏人心了,这也是他在长辈中备受宠爱的原因。也正因如此白南乔能一眼看出沈俦的不舍和局促,才能在后来的日子里把沈俦当亲弟弟带着他融入菜虫兄弟群中去。
沈俦知道白南乔在背后维护过他很多次,也会在小学同学说他是没人要的野孩子的时候对同学大打出手,导致好孩子白南乔同学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被老师叫家长。
虽然当时白南乔没有告诉老师和白泽才先生为什么要和同学打架,但是“同伙”严某和卫某还有苏某已经嘴快告诉父母了,也就变相传到了白泽才先生和唐芊芊女士耳里。
沈俦还记得那天唐芊芊女士穿着她只有在什么重要聚会才会穿的定制裙子,戴着最贵重的项链和白奶奶给她的传家宝翡翠镯子,耳环是白可思外婆给她的嫁妆,一对青白玉雕琢而成的耳环。泛着淡淡的青绿色,质地细腻,白可思后来一直很喜欢这对耳环。
身为唐家最小的女儿,唐芊芊的嫁妆是白可思所有姨妈里面最贵重的。很多都是民国时期的珠宝传下来的,因为白可思外公是军人参与过抗日,家里也有一些那个时候家里传下来的宝贝,后来多数给唐芊芊女士当嫁妆了。
唐芊芊女士一般除了婚戒是不戴首饰的,但是那天的唐芊芊女士好像要去和英国女皇共进晚餐一样,登着十二公分的高跟鞋把白可思和沈俦也打扮的像个小公主小王子带着去学校。
沈俦时至今日依然记得唐芊芊女士左手牵着白可思,右手牵着沈俦进办公室第一句话就是:“听说我儿子和同学发生了点小矛盾,他爸爸忙没时间来看怎么回事,我就带着我小儿子和小女儿来接他了。”
后来具体是怎么解决的沈俦不记得了,只知道当时的唐芊芊女士好像全面武装的花孔雀一样张开翅膀护住了所有人。在最后带着白南乔他们回家的时候走到门口了又回头和那些背地里说沈俦是没人要的野孩子的同学还有他们的家长说了一句让沈俦热泪盈眶的话。
“沈俦不是我和我先生亲生的,但是自从他来到我家的第一天起我和我先生就是把他当亲儿子养的。我不知道他的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接他,但是现在他是我家白南乔的弟弟也是我家白可思的哥哥,以后或许身份会转变但是现在没变,他不姓白也影响我们把他当白家人养,他有爸爸妈妈也有白家人要,今天这种事我不希望再发生了。”
沈俦不记得当时其他人的反应了,或许又害怕也会有慌张,因为唐芊芊女士从踏进办公室那一刻起就掌管了整件事的节奏,从表明立场来给白南乔撑腰和主持公道再到最后宣告众人沈俦是她白家人,全程没有一句废话。他只记得当时听到第一句话和最后这句话时心脏里好像被谁切了一颗柠檬放进去,酸酸涨涨的让人忍不住想哭。
也是沈俦在父母离开之后第一次感受到家人的爱护,他很早就听到有人说他是野孩子了,但是他不在乎因为从某种情况下来说他确实是连父母都不要的野孩子。可是自从那天白南乔他们为他打架,再到白泽才先生让唐芊芊女士去护犊子宣誓主权,沈俦又发现他是一个幸福的孩子,他有人要的。而且要他的人还很庆幸能护住他。
那天晚上回家之后唐芊芊女士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子沈俦爱吃的菜,白泽才先生则把白奶奶接到家里来。白奶奶听说了白南乔和同学打架的时候还不清楚什么原因,拿着手里的手杖就往白家赶,生怕走慢了赶不上教训白南乔。后来听唐芊芊女士说了事情原委才知道错怪了白南乔,但是也没哄他,只是说了一句打的轻了,下手重一点也没事,只要别打残白家都有钱治。
吃饭的时候白奶奶让沈俦和白南乔坐她两边,一直给他俩夹菜,告诉沈俦以后他就是白家亲孙子了不要在乎别人的闲言碎语。又转过头和白南乔说要当好大哥护好自己的弟弟妹妹,以后不要让沈俦和白可思受委屈。
白奶奶的话沈俦听进去了,所以沈俦从那天开始从心底里开始把白家当自己家。白南乔也听进去了,所以沈俦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听到过类似野孩子的言语,也没有再受过什么委屈。白南乔一直都是一个好朋友也是一个好哥哥,他再也没有让白可思和沈俦因为外人受过委屈。
即使现在沈俦长大了,也没有喊过白南乔哥哥,但是白南乔依然会最大限度的满足沈俦的一切要求。好像照顾沈俦已经成了一种刻在骨子里的习惯,没有刻意去做,但是总是完成得很好。
而沈俦和白南乔关系好不只是因为这件事,这件事只是他们友情到友情和亲情结合的催化剂。沈俦第一次见到白南乔就觉得自己会和他成为好朋友,就像第一次见到白可思就会喜欢她一样。至于原因嘛,当然是白南乔出类拔萃的外貌,沈俦作为一个颜狗当时就坚信白南乔一定会越来越帅自己也会和他成为好朋友。后来事实证明,沈俦的直觉是对的。
白南乔不止有一张迷惑众生的脸,还有与之匹配的能力。
白南乔从小就展现出惊人的大局观,他总是能从清晰地抓到事情的重点并作出当时心境下最合理的判断。所以那次请家长事件沈俦一直怀疑是不是白南乔故意闹大让家长出面解决的。
当时沈俦是没人要的野孩子这句话的范围已经越传越广了,甚至连高他们一个年级的白南乔都已经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
沈俦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要去怎么解决,出于小孩子莫名其妙的自尊心他并不想寻求老师或者白父白母的帮助。刚转学来不想给老师留下一个刚来就惹事的印象,即使这件事并不怪他。
那又怎样呢?反正大人永远觉得一个巴掌拍不响,根本不会去思考事后的原因有没有让其他人委屈。又或许那个四五线小城市的小学老师根本不想惹事,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和稀泥。
十岁出头的沈俦三思之后决定凉拌摆烂,说出这种话的人不就是想看他恼羞成怒出丑吗?那沈俦偏不让他们如意,只要装成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就会真的无坚不摧。
本以为这件事会在沈俦伪装的不在乎中渐渐平息,没想到白南乔下课后逮着一群说风凉话最厉害的同学揍了一顿。苏渊他们看着白南乔和同学打架也不管发生了什么就冲上去帮忙,可能在他们眼里白南乔这么好的人是不可能主动惹事的,一定是对面的错,而且对面人这么多,肯定是他们抱团欺负白南乔。
所以吕旭他们就在看到白南乔冲上去的一刹那从前排吃瓜人员变成了犯罪团伙。虽然直到被老师提溜着进了办公室还处于“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帮白南乔讨回公道”的迷之状态,但是不影响他们统一战线怒视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