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公元二零二二年初秋一个周三下午七点
P城市中心街边一家咖啡店里,二楼靠窗位置坐了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妆容精致的女孩子和一个穿着白色卫衣和水洗牛仔裤的男生。两人气质都很好,女生有一种青春洋溢又稳重干练的攻击感,男生相对而言好像要更成熟一点,周身更温柔也更从容。
“所以她就这么去世了,一句话也没有留下呀。”我轻轻的说着,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评价白可思的一生。
“对,只是后来南乔和我们都说过一点话,大概是小白想要和我们说但是来不及说的。”沈医生缓慢搅拌着眼前的咖啡,他点了一杯热美式无糖但是一直不喝,就一直盯着咖啡好像要给它盯出个洞来一样,又像是在找一个情感寄托点。
毕竟回忆爱人去世的点点滴滴真的是一件比满清十大酷刑还让人想要泪崩的事。
时间:公元二零一零年季夏
白可思一个小地方出来的十九岁小姑娘就这样走了,没有什么曲折的仇杀也没有什么狗血剧情。单纯就是在大学大二上学期某个晚上好朋友约着一起吃顿饭,回学校的路上被一个疲劳驾驶的司机撞了而已,只不过当时车速太快撞的太重没抢救过来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个世界上每天都在世界各地发生着数不清的车祸事故,或轻或重,只不过有一天这个事故发生在了白可思身上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撞到白可思的那个疲劳驾驶司机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姓楚。两鬓斑白,大腹便便却没有一般中年男人都地中海发型。看面相也是一个很和善的人,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晚上就那么巧偏偏就被命运捉弄了呢。
老楚家只有他和女儿相依为命,妻子早些年就和别人跑了。一个人支撑家庭不容易也是家里唯一能挣钱的。如果这起车祸闹上法庭老楚很可能要去牢里吃国家饭。
白爸爸和白妈妈这两天伤心欲绝,过了最开始难以接受的阶段现在已经勉强能打起精神来处理小白的后事了。
对于这起车祸白家本来是打算追究到底让老楚吃官司的,可是一想到如果老楚进去了那他家的老人和孩子也失去了经济来源,而且老楚也上门赔礼道歉很多次且态度诚恳。白家就放弃公了,愿意私了。
对于白爸爸和白妈妈而言,家人团聚平安喜乐就是最大的愿望。他们不愿意自己失去了女儿还要别人家也雪上加霜。所以小白这件事最后赔了白家五十四万。这是老楚能凑到的极限了。
小白葬礼来了很多人,有白家的七大姑八大姨;还有外婆家那边的唐家人;甚至连吕旭常年在外做生意的父母都回来了;还有白爸爸的朋友们;白家兄妹俩的朋友同学。
沈俦和吕旭他们找到白南乔的时候他正在忙着安抚奶奶。沈俦被白南乔的外貌吓了一跳,眼底的血丝已经快要蔓延出眼眶了一样,乌青的眼袋好像要把眼睛吞噬,平时一丝不苟的发型也被白帽子压的乱糟糟的。
看到沈俦他们来了白南乔也只是冲他点了下头,沈俦知道这几天白南乔快忙疯了。一边准备考研,一边还要处理白可思的后事。现在还要强忍着伤心安慰奶奶,还要扯出勉强的微笑面对那些几年不见一面的亲戚的寒暄。
沈俦一直都知道白南乔和白可思很讨厌一些亲戚,只不过是维持着表面的和谐罢了。沈俦和苏渊说只希望白家那些不长眼的势利眼亲戚能别在今天惹事,毕竟每次亲戚一多就老是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场面。
沈俦回头看了一眼来参加葬礼的宾客,突然觉得自己这破嘴可能是开过光的,真的是怕啥来啥。
白南乔的二伯白泽银这不就拉着一群人在灵堂前一脸悲痛的说着小白,苏渊看到这个场景立马就拉着沈俦想过去看看白泽银到底在说什么。
“小白多好的一个人啊怎么就走了呢?她倒是拍拍屁股就走人了让二伯独自难过啊。”白泽银拿着张纸巾擦着眼角说得声泪俱下。
“嘁,这话说的,就他这个老匹夫难过我们都不难过叔叔阿姨都不难过是吧。小白去世这老匹夫他妈的怕不是嘴都要笑烂了,现在还好意思在这装呢,不要脸的典范了。”吕旭偏过头低声和沈俦吐槽,要不是顾忌场合吕旭都忍不住要出言讽刺这老狐狸了。
“节哀啊,小白在天之灵肯定也不愿意看到你们为她这么伤心。”一个面相饱满的女人开口说,“而且小白也是福气好,从小到大也没吃过什么苦,就是走了也可以说是没怎么被折磨。”
“呵!有你们这群势利眼亲戚在背后天天鸡蛋里面挑骨头,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吕旭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了也只能和沈俦小声抱怨。
“白可思怎么就走了呢,知不知道二伯很想念你啊!”白泽银哭的眼睛通红,断断续续的声音足以让闻者落泪。
“得了得了,不要嚎了,你就这么嚎也不见得白可思那小丫头就会回来。”一个耷拉着眼皮端着正在小口吹着茶水的女人开口道。这是白泽银的媳妇许梅花,一个每天都想着怎么挖苦白可思和唐芊芊女士的人,对于为什么老是见缝插针的给她们找不痛快,吕旭的说法嫉妒使人弱智。
“是啊是啊,节哀啊。”周围其他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场面话。
苏渊脑壳都听疼了,正在想要不要讽刺他们几句让他们收敛点。一群人搁着装什么大尾巴狼,还挡在灵堂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很伤心一样。
“难为二伯这么想念小白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小白的爸爸呢。”苏渊回头看见沈俦抱着手笑眯眯的对白泽银说,“还有二婶也是,干嘛不让二伯说呢?万一小白还真就回来了呢。”
苏渊觉得沈俦是真的厉害,既能不摘痕迹的戳穿白泽银的兔死狐悲有顺道恶心了一把这夫妻俩。菜虫群的兄弟们都知道白泽银一家处处看白南乔和白可思两兄妹不顺眼,可能是因为他们俩太优秀了导致白泽银自己家的孩子就显得普通而平凡了吧。
“你说什么呢,小孩子家家懂什么?我是白可思的二伯她死了我能不伤心吗?”白泽银听到沈俦的话一下子把拦着眼睛的纸张拿开,气势汹汹的看着沈俦,好像要把沈俦活生生吃掉一样。
“哦原来你是白可思的二伯啊,我这不好几年没来过这边都快不记得小白父母长什么样了,刚刚看你那难过样还以为你是小白的爸爸呢。”前两天还去医院接小白一家的沈俦骗人的话是张口就来,而且谁不知道沈俦在白可思家住了十一年,是被当成白家亲儿子养的,“哟,搞半天您没哭啊,刚刚听你那声音还以为小白走了你声音都哭哑了呢。”
“就是就是,抱着两张纸一直擦眼睛,都红了呢。”苏渊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
“你们俩小孩怎么和长辈说话呢?怎么这么没礼貌。”许梅花终于反应过来了帮着白泽银说话。
“哎这不是看你们俩在这说小白我们身为小白的好朋友就忍不住过来听一下嘛。”沈俦仍旧笑眯眯的说,“搞半天你们只是做做样子啊!眼泪都没掉一滴就不要说和让别人误以为你们和小白关系很好的话了。”
“还有,什么叫做‘小白福气好,没吃过什么苦。’这种话建议阿姨以后少说,小白十九岁您见过她几次知道她经历过什么就敢大言不惭的说她没吃过什么苦。”沈俦一句话又把刚刚上赶着安慰白泽银的女人怼了一顿,“这种话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幸好只是被我们听到,您觉得这话要是被小白爸爸妈妈或者南乔听到他们会怎么想。”
“我……”面相饱满的女人还想反驳两句。
“别说了,别在这挡着其他亲人朋友给小白吊唁。”沈俦说完转身就走不给他们狡辩的机会。
“您说小白福气好,承您吉言,希望您也能有这么好的福气哦。”苏渊挂着一直人畜无害的笑脸继续补刀。
“最好以后也能直接走,不用进医院插管抢救这些,不但您自己不受罪医院也不用浪费资源呢。”吕旭贱嗖嗖的声音伴随他无比真诚的表情好像真的再说什么祝福一样。
这群兄弟气人的本事一个比一个强,而且说完就走丝毫不给其他人还嘴的机会。只留下一群人在后面气的牙痒痒,特别是那个面相饱满的中年妇女和白泽银,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
苏渊他们跟着沈俦去找白南乔,心里默默感叹白二伯一家是真的不要脸,平时对着小白他们总是笑面虎,现在又来假慈悲做戏给谁看啊。幸好是沈俦在,要不然还真不知道今天该怎么收场,那些不熟一点的客人可能真就被白泽银一家给骗了。给外人塑造一个和小白关系多好的长辈形象,然后乘机在葬礼上刷个脸熟多找点人脉在手上。
来小白葬礼的多数是白爸爸的朋友们,不是什么名动一方的大佬,但是基本都是这个Y市有头有脸的人物。这要是被白泽银蹭到了脸熟他们肯定会看在小白爸爸的面子上帮白泽银一些“小事”。
可能一般人想着其实蹭就蹭了,帮就帮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是这样的,为什么小白爸爸能和他们成为朋友而白泽银这么多年都没能和他们搭上线,现在还得靠着小白葬礼表演兔死狐悲来博取同情心呢?白爸爸这么多年和他们交好纯属是因为白爸爸和他们只是很纯粹的朋友关系,就像菜虫群兄弟们一样,没有这么多利益和帮忙。
如果白泽银以后去找他们帮忙做什么,他们根本不会拒绝但是这种事情积累多了就会影响到白爸爸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即使他们嘴上不说,但是心里肯定是会有裂痕的,日久天长之后白爸爸会失去这些朋友的。
就像沈俦和苏渊他们舍不得白可思一样,白爸爸也会舍不得他的朋友们。沈俦父母也常年在外,白爸爸和白妈妈把他当亲生儿子一样对待的,所以沈俦不愿意白爸爸最后会因为白泽银的所作所为变得失去朋友。
沈俦一直觉得小白他们不喜欢她二伯一家,因为小白曾经说过她二伯一家把白妈妈和白南乔和白可思当外人,永远只认白爸爸是一家人。可惜白爸爸不让小白他们说这种话,他不相信白泽银夫妇俩是这样的的人。也是,在白爸爸面前白泽银永远装的像个人一样,看似对小白他们比对自己的孩子还好,其实前一秒还笑呵呵让他们拿着不拿就是不给他面子的糖在白爸爸走后下一秒就凶神恶煞的抢回去还要附带着冷嘲热讽几句让小白兄妹俩耿耿于怀的话。
白可思和白南乔其实一直都不喜欢吃糖,拿着是因为盛情难却,抢走他们俩也无所谓毕竟自己不吃。但是前后态度转折太明显让他们俩从小就不喜欢二伯一家。后来长大一点懂事了也不乐意去他家玩,不管他们怎么邀请都不去除非白爸爸让他们去。
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是这件事让白可思和白南乔彻底讨厌上了白泽银夫妻俩。
小白的葬礼虽然有一些小插曲但是还算是圆满完成了,菜虫兄弟们最后留下来帮白家收拾剩下的东西。
沈俦觉得自己脑子越来越不好使了,明明前一秒还在和白奶奶说着话后一秒就措不及防的哭出来。在被严琰关心之后又若无其事的擦干眼泪说没事。
当一切尘埃落定,白父白母睡下,白奶奶也安稳睡着之后众人都好像卸下了从小白出事到现在一直挂在众人身上的重担一样,沈俦长呼一口气觉得把这辈子都难过都呼出口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