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方面殴打完老头，猛男们啐了一口，怒骂道：“下次再骗我弟弟打黑赛，老子打死你！”

老头在地上趴了一会，就在她们怀疑他是不是死了的时候，他又慢悠悠地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

沐岐默然，捂着脸正想再考虑考虑，突然抬起头。

等等……打黑赛？

勒嫒文也在这个时候露出思索的表情。沐岐则快人一步，直接从掩体后跳出来，扬声道：“老人家，我来帮你。”

她穿着套头卫衣笑得和善，要多殷勤有多殷勤。大长腿三步两步走到老头身边。

面前的老头不矮，只是身体佝偻再加上沟壑纵横的脸，看起来像一只灰扑扑的老鼠成精。小而尖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她，眼里透露着精明算计。

沐岐弯腰捡起地上的手环，伸手递给对方。看他沉默着似乎不想交谈的样子，沐岐试探地问：“他们说的比赛……”

话音还未落下，老头一改刚才沉闷古怪的模样，在脸上挤出勉强能被称为笑容的表情，拽住了沐岐的手。

“你们要打比赛吗，找我就对了。内区都知道我的价格最公道。你们可以打长期也可兼职，我这里免费提供器材，五天内不收取任何费用。怎么样，要不要来试试？”

这一串推销语像机关枪似的张口就来。沐岐微微一顿，这才正眼瞧这老头。原来是个挖坑骗人的黑中介。

“刚才有人说这是黑赛吧？”

没有立刻拒绝的生意就是有机会，老头搓搓手：“这都是误会。是他弟弟非要找我打比赛的……”看到不远处三个望向这里的人，他眼珠一转：“你们是第一次来内区吧，我可以给你们提供住所。”

沐岐环臂，挑眉道：“不过？”

“不过你们要帮我打比赛。”老头嘿嘿笑：“我不收你们房租，但三天之后每场比赛扣25%的手续费。”

沐岐呵了一声：“25%，你怎么不去抢？”

老头见她只是不满并不想动手，才继续游说：“政府的手续费都要40%呢，你在别的地方可找不到我这么低的抽成了。而且中立区不必外面，没有门路你找不到房子的。”

沐岐哼笑了一声，并没有贸然提及许风，只是问他打什么比赛。

“就是积分赛，你们应该接触过吧？”

沐岐坦然地摇头。

老头惊讶地打量她，要知道如今联邦尚武，无论是官方的也好，地下赛场的也罢，即使是F级精神力者都会打积分赛。她说没打过比赛，就好像地球上的人说没参加过入学考试一样。

沐岐含糊其辞地解释了一下：“地方偏，没打过。”

附属星偷渡来的……老头了然，解释了一下。

联邦正统积分赛发源于军校联赛，分为三种，1V1单人赛、2V2双人赛和地图赛。地下赛场没有构建大型地图赛的条件，所以只有1V1、2V2的赛场，还有一种是生死不论的擂台赛。

老头突然问：“你们是什么等级？”

沐岐眨眨眼，张口就来：“我是D级，高个的也是D，剩下两个都是E。”

老头虽然有点失望，但这么多天就她们四个人愿意打比赛，也没办法挑了，于是点点头：“E级也可以了，就是会打得累一点。”

沐岐抬手打断他，示意要跟同伴们商议一下，老头连连点头。

勒嫒文率先说：“25%的中介费，我觉得可以。”

沐岐点头：“他开的价格还算正常，但这个比赛应该不简单，还有生死不论的擂台赛……不过你们看。”

她悄悄指了指老头，示意她们三个看过去：“那老头身上其实没有什么伤口，说明那三个人只是警告吓唬他而已。如果人家弟弟真的出事了，他还能好端端站在这里？”

三个人回头，老头佝偻着身体对着她们笑。

赵桦楠沉思：“也就是说……”

沐岐笃定道：“能信七分。”

她们这种不知底细的外来者，想融入这种地方，只能找这样的投机分子。

这里不仅充斥着各怀鬼胎的人，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蹦出来的星虫。如果今晚还没找到落脚点，恐怕十分危险。

赵桦楠和徐奈都没有异议，于是四个人一起跟着老头进了中立区。

贫瘠的生活中没有什么新鲜事，所以四个衣着古怪的人被臭名昭著的老人领进中立区，居民驻足观看，有人叫嚷：“老伍德你又坑人了！”

这人面颊凹陷眼窝青黑，一看就是吸多了的。沐岐打量四周，瘾君子、穷鬼、赌鬼……这里汇集了死气沉沉的居民。中立区似乎是贫民区中的贫民区，又显得格外不同。

不像外界的棚户那样，中立区的巷子极窄，开门走两步就是对面邻居的门。人口稠密，五六层高的楼房鳞次栉比，夹杂着十多层的高楼，所以在这里望不到天，地面上的空气犹如潮湿水沟里的空气，弥漫着古怪臭味。

无数被尘世遗忘的蝼蚁，仰着头贴着地去呼吸夹缝中的空气。苟延残喘地活在世上，才得以窥见星点曙光。

伍德怒气冲冲道：“滚你娘的，我是正规中介！”

被骂的人摇晃着脑袋，笑嘻嘻走开了。

正规中介商带着四人四拐八拐，来到一处破败斑驳的三层矮房旁。这里是个废弃维修店，零散地堆着机械废料，许多只剩半边身子的机械人，甚至还有一个仿生人。

第一眼看过去和真人无异，是个极为俊秀的男人，只是它的半边身子像被炮轰了，残肢断臂被绳子胡乱绑着。

伍德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这是市面上最新型号的家政仿生人，启明k2型，定金15w星币呢。”

本该摆在别墅中供人观赏的精美奢侈品，却被恶趣味的家伙拿电磁炮轰成这样，简直是暴殄天物。

真是万恶的有钱人。

伍德扔给她们四个旧手环，又带她们上了二楼。楼梯嘎吱作响，墙皮剥落。二楼只有两个房间，卧室不到十平米，家徒四壁，连张床垫都没有，卧室隔壁摆放着两台全息舱。

看来这就是她们吃喝拉撒训练的地方了。

“这就是你们比赛用的全息舱。”伍德得意地拍了拍舱门：“整个废城都找不出像我一样心灵手巧的工程师了。”

沐岐看着贴满标签，喷着古怪彩绘的丑陋全息舱，抽了抽嘴角。伍德告诫她们：“我住在3号街21号，有事可以来找我，最近星虫比较多，你们最好不要乱逛。”

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还有不要越过那个栅栏，不要去富人区。被抓进监狱我可不赎你们。”

沐岐点点头，感受到一股尖锐的来自头顶的视线——二楼通向三楼的楼梯上站着一个女人，正倚在墙壁上盯着她们。

被发现后，她嗤笑一声转身走了。

伍德摸摸鼻子：“三楼是她的，你们不要去招惹她。”

一二楼是伍德的，三楼却是别人的，这房子的构造还真是古怪。沐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送走了伍德。

房间安静下来，四人整齐划一地带上手环，然后打开，疯狂搜索信息。

果真如她们料想的这般，这是一个崇尚暴力的星际联邦。光是从十颗主星上300多个军事学院就可见一斑。而伍德说的积分赛就是起源于是军校联赛，后来逐渐在社会中推广开来。

而且这里不仅崇尚暴力制度，还崇尚等级制度。等级制度以精神力体系为核心，类似基因，是一个人能力的体现。基因优秀的人更容易脱颖而出一样，联邦官方的精神力评判从上到下分为SS~F级。

但有趣的是，SS级并不是最高等级，而是一种不定数。同样的F级也不是说精神力为0，而是低于能检测出的E级，无限趋近于0，却始终高于0。

毕竟不可能有人没有基因，所以不可能有人没有精神力。

精神力越强，表现在外部就是强壮的肌肉，聪明的大脑。而无论是机甲，还是武器护盾，都要以精神力为能源开启，她们手里这把脉冲枪就是以精神力为能量的新制武器，而之前调动武器的无形的力量，恐怕就是精神力的具象化。

但是高精神力者并非是毫无约束的，监狱服刑期间脖子上戴着抑制器，就可以阻断精神力的合成。

然而不仅仅是精神力等级的区别，艾什联邦还推行公民制度，用公民身份区分两种等级的人。非公民人数众多，却不能获得合法高薪工作，社会动荡不安。积分赛的产生给这些人提供了另外的生活渠道——攒公民信用点。而公民信用可转化为贡献点，积累到一定数量能获得公民身份。

但是信用点却不是那么容易获取的，大部分排名靠前的选手会被联邦重点关注，免试进入一些军校，甚至能破格进入军区任职。

也就是说，三种制度相辅相成，一同压制了社会向上跃迁的可能，真是俄罗斯套娃般的环环相扣。

沐岐她们要进入的赛场就是贫民区，也就是内城区唯一的地下赛场。

赵桦楠也觉得不是很靠谱，于是看向沐岐：“我总觉得有坑。又提供住所又提供全息舱，前三天免费，真有那么好心？”

沐岐：“你们要是知道我们能给他带来的利益，就不会这么想了。”

“最主要的是，他不怕我们输。”

就像缅甸电信诈骗一样，你能骗到傻子打钱是最好的，骗不到你还可以拉人头，甚至可以噶腰子。

一个腰子不够可以噶两个。

徐奈脸都绿了：“那为什么我们还要留在这里。”

沐岐拍拍手：“没有选择啊。”

“我们既没有容身之地也没有信息渠道。不来中立区卖苦力，就要去东区。我总觉得许风那个人有古怪。”

“如果有公民身份还能去富人区看看，但我们现在是黑户。”

沐岐摸了摸全息舱，隐约觉得自己应该不是F级，于是搜索9-2星球上的激活点。官方的、非官方的，页面陡然蹦出来许多条广告。

就像辅导班的铺天盖地一样，精神力激活项目的广告语也是五花八门。有什么百分百B级的激活机构，有什么绝对无痛感的激活仪器。

沐岐无语地跳过，最后落在联邦官方的链接上。点进去，里面是一张地图，标注了每个星球每个城市官方激活点的地址。

价格：8w/人，需持公民证明。

沐岐：“……”呵呵，八万，你怎么不去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