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眠没觉得不对劲。

他有点呆地看着溯的眼睛，脸颊上慢慢浮出来一点点红色，眼睛里也沁出来一点眼泪，让他的眼睛看起来就像是一块沾了水的玉石：“溯，你好好看呀。”

高大的人鱼微微低头，他本来就比鹿眠高很多，直起身体的时候几乎将鹿眠整个人都笼罩在他的影子里。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鹿眠一定会意识到不对劲，然而他此时却只会晕乎乎地指责道：“你怎么可以长得这——么高！我抬起头都看不到你的脸了！”

人鱼似乎短促地笑了一下，轻声问道：“所以呢？眠眠要我变矮一点吗？”

鹿眠煞有介事地点头：“哥哥说，好孩子不能和长得特别高的人在一起，不然要是被抓住的话，连跑都跑不掉，只能被抓着脚拖回去，变成别人家的孩子。”

人鱼眼神闪了闪，俯下身贴近了鹿眠的脸颊：“哥哥是谁？”

“哥哥就是哥哥呀。”鹿眠哼哼唧唧地说着，他脸颊上的红晕越来越明显，眉毛微微皱起来，眼睛里的眼泪越攒越多，“溯，我好热。”

溯没有去追究那个“哥哥”，他好整以暇地重新坐在了地上，鱼尾惬意地在水中滑动，诱惑道：“是哪里热？你不说出来，我怎么帮你？”

鹿眠跪坐在地上仰头看他，连曲起来的小腿肚上都泛出粉色，看起来像是很热的样子，身体却细细地发着抖：“我，我不知道。”

他紧紧抿着嘴，雪白的小腿在地上蹭了蹭，就像是一只被抓住耳朵、在半空中无助地蹬腿的兔子：“溯，你帮帮我好不好？”

“好啊，但是眠眠要自己过来。”人鱼愉悦地弯起嘴角，在灯光下他的神色诡谲而暧昧，倘若鹿眠第一眼看到的是这样的人鱼，绝对会选择转身就逃。

然而他现在已经落入了人鱼的圈套，连这么明显的不怀好意也看不出来，只是艰难地用酸软的手臂把自己撑起来，慢慢地往人鱼的方向爬。

湿漉漉的白袍搭在他身上，隐约能透过湿透了的又紧贴着身体的地方看到一点泛着粉的皮肉。

人鱼喉结滚动了一下，冰蓝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鹿眠从白袍中露出来的一小截湿淋淋的脖颈，耐心地等待着自己的小猎物亲自送上门来，被自己吃干抹净。

他的计划当然会成功，这样不太聪明的小兔子是没办法自己从猎人的手里逃脱的，它这么乖，又这么小，合该被怪物攥着腰禁锢在怀里，连眼泪都要被怪物舔进肚子里的。

在他的猎物即将自投罗网的时候，屋顶的灯闪了闪，从侧面翻出来了一个进气口。

人鱼猛地张嘴，尖锐的音波在它开口的瞬间化为武器将那根窄而细的进气管震成无数碎片！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无色无味的针对人鱼特别研制的麻醉喷雾只需要一丁点，就能让尚未彻底度过成年期的人鱼昏睡足足24小时，溯甚至来不及说话，就栽进了水里，咕嘟咕嘟地沉了下去。

实验室的门悄然洞开，鹿眠呆呆地转头，蓄满眼泪的眼睛却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