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胜男返回美国的第二天，陈轩也登上了回家的火车。他已经一年多没回去了。说来惭愧，今年春节，陈轩和余楠一起去了余楠的家过年。
临走，瞿胜男说：“咱们好说好散，你在国内好好生活。谢谢你带给我的记忆，无论天涯海角，咱们永远是真诚的朋友。”
“别客气，也希望你早日找到如意郎君。我会记住你的点点滴滴，多保重。”陈轩苦笑道。
“那你好好准备一下，到陈氏集团上班吧。机场远，别送我了。”瞿剩男的笑容有些勉强。
“好，那你一路顺风。”陈轩的目光有些不舍。
这次一别，两人又回到各自的世界里，怕是再见都难。没办法，彼此社会阶层相差太大。对瞿胜男的选择，陈轩表示理解。无论去留，放下暧昧情事两人从此心无挂碍。
陈轩的老家在鲁西北，和河北交界。这里一直以来种粮为生，经济较为贫困。本来陈家家境尚可，现在则成了村里贫困户。陈轩带着钱回来，还想看看能否在家找条出路。他真的不想在外漂泊了。
走过那座年代久远的水泥桥，就能看到老家村口。
原野上绿森森的玉米，青油油的大豆长势喜人，不见边际。道路边水渠旁草木葳蕤，生机勃勃。走在路上，乡野的风吹拂人面，满是玉米胡须的甜香。
几年前陈轩踌躇满志，从这里走向城市，走向大学。现在他则以一种忐忑不安的心情回来。贫穷的故乡，还愿意接受浪迹天涯的游子吗？
想想一段时间的经历，陈轩鼻孔酸酸的，却欲哭无泪。
陈轩的家在村街西侧第三户。大门朝东开。齐整的红砖院子是父亲瓦工手艺的杰作。
“妈，妈！小娟！我回来了。”
久别回乡，尽管际遇恼人，陈轩还是压抑不住心情激动。进到院子里，他就迫不及待喊叫起来。
令人意外的是，陈轩没等到妹妹雀跃着从屋里跑出来迎接。只见苇杆门帘一挑，出来的却是个扮相时尚的娇俏姑娘。
“陈轩哥，你回来了？”这居然是久违了的刘小娜。
回家见到的第一人居然不是家人，陈轩大感意外。
“小，小娜，你怎么在我家里？我爸我妈呢？”陈轩愕然道。
“是这样，你的手机是不是关机了？”看着风尘仆仆的陈轩，刘小娜一脸凝重。
“没有啊。”
陈轩赶紧掏出手机。一按键确实是关了机。是电池没电了。都怪这一路太恍惚，没及时充电。反正他妈也知道了陈轩啥时候到家。
“没电了，”陈轩有些惭愧地笑。继而觉得家里没人，肯定是出了变故。看样子不是父亲就是妹妹。陈轩急了。
“小娜你告诉我，是不是我家出事了？”
“嗯，上午你爸喝醉了，和你妈妈吵架。结果一激动，犯病了。你妈带着小娟跟120去了医院。叫我留下等你回来。”
“啊！”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陈轩听到这消息，顿时从头凉到脚跟。
陈轩他爸年轻就喜欢喝酒。常喝得醉醺醺的，但那时候他身体好能干活。家里的光景不差，喝酒归喝酒，却几乎没撒过酒疯。现在他废人一样，难免借酒浇愁。家里欠着债，母亲的心情自然不会好……
“那他们去了哪个医院！”陈轩忙问道。
“县人民医院。你妈吓坏了，是我叫的120。”刘小娜说道。
“不行，我得赶紧到医院去啊！”闻听家变陈轩脸色苍白，呼吸都不顺畅了。
这究竟是个什么家啊，真到了破罐破摔地步吗？这样的家庭，如何盛得了娇滴滴没吃过苦的余楠？
爸啊，您就害人吧！
“陈轩哥你先别急。我给了二奶奶一万块钱，你不用担心住院费。”刘小娜说。
“小娜谢谢你，钱我随后还你。你知道咱们村离县城远。你能不能，开车送我一下？”
“我，离不开啊。家里等会有人来送东西。需要我过磅给人结账。这样，你干脆开上我的车去吧。”
陈轩上次回家是去年的八月中秋。是开着一辆宝马回来的。
车是余楠闺蜜的。人家趁着假期出国旅游，余楠把车子借了来。一路几百公里，陈轩和余楠轮流开。终于在午后回到这个华北平原上不起眼的村庄。
漂亮的美女漂亮的车，叫陈轩的父母风光了好几天。那天刘小娜也在。他们两家是斜对门的。
余楠这么干，老实说陈轩并不赞成，但他也不敢执意反对，这毕竟是回他家给他撑面子。
刘小娜家的院子很大。陈轩走在前头，推开虚掩的铁门。一辆银白色宝马轿车停在门道里。和上次他开回来的那辆一模一样。
“你一等，我给你拿钥匙。”
望着刘小娜娇小匀称的背影，再看看这辆车，陈轩心中默默一叹。
陈轩的驾驶技术应该说是不错的。上大学的时候，他和余楠一起顺利考到驾照。只是陈轩自己没有车，开车的机会并不多。
拿到车钥匙，陈轩小心翼翼把车倒出门道。事情急切，陈宣也顾不上别的了。只能先赶到医院再说。
刘小娜有车不意外，但他父亲舍得给她买一辆宝马，有些叫人意外。
也许，上次陈轩带着女朋友衣锦还乡，刺激到了对方。
如今想来，那不自量力的虚荣之旅实在得不偿失。爬得高，往往意味着摔得重。陈轩不敢想象，当村里人知道他鸡飞蛋打黯然回乡的反应。
如今商品经济社会，不要只说农村人朴实，现在大家攀比的是钱，是房子车和物质。任何地方，穷人和失败者都是嘲笑奚落的对象。
看来回家乡养伤甚至找出路的想法，直接是不可行的。
刘小娜的宝马车和余楠借的那辆配置相同。陈轩开起来倒没多大障碍。从他们村子到县城有三十多里地。顺利的话半个小时就到了。
临近县城的时候，正遇到城关大集散场。公路两边垃圾狼藉，赶集的人基本走光了。双向四车道的路宽，陈轩心里急噪车开得很快。
谁都想不到，转弯处绿化带里，有条黄狗钻出来横穿马路。陈轩一声惊叫，本能地打方向躲避。车辆失速，撞上了苍蝇飞舞的几个垃圾桶。
垃圾桶是铁质的，崭新的宝马车车头右侧撞烂了。车门也磕了一道深深的凹痕。
这下惨了，屋漏偏逢连阴雨。陈轩勉强把车子刹停后，大脑一片空白。
事故是一条蠢狗引起的，现在肇事的畜生已不见踪影。陈轩坐在车里，仰头四顾欲哭无泪。老天爷，你为啥抓住一个猛打脸啊？
过了十几分钟，陈轩勉强把车开到县医院。他不知道刘小娜的手机号，需要赶紧问问母亲。
忙中出错，这祸闯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