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姐姐这里怎么如此冷清啊,连只苍蝇都没有。”
早上七点,按照古代的说法是晨时刚过,侧妃拧着细腰,来云归园耀武扬威。
春樱连碗茶都没倒,听到她的话翻了个白眼。
“比不得侧妃屋子里暖和,大冷天的还有苍蝇,那屋子里得什么味啊!”
说罢她用手扇了扇面前的空气,林陵依然是云淡风轻的躺在塌上,没有管教的意思。
“果然是姐姐教出来的丫头,厉害。”
侧妃比了个手势,林陵眼皮都没抬。
“嗯,厉害。”
她敢夸,林陵当然好意思接着了。
“姐姐。”
李聘婷不知道林陵是不是故意装不懂,自顾坐在塌前的蒲团上,换了种话术。
“殿下既然只是禁足了你,那就说明你们之间是有感情的,姐姐可千万不要因为一时气盛就和殿下赌气,夫为妻纲,姐姐万事顺着便是,若是殿下有一日真的厌弃了,您也能保住体面,可千万不要……”
“行了!”
林陵不想听她扯三从四德,绕了一早晨了还没说够。
“我知道他为你纲,你们俩赶紧恩爱去吧,我对你夫君没意思,如果你只是说些酸话,那大可不必,我祝你们美满幸福,也祝你早日拿到太子妃的位置。”
林陵放下手中的《周陈图志》,给春樱递了个眼色。
“侧妃,王爷说了王妃病了才不能出门,当然也不能被串门。”
她从小力气就奇大,虽然不干粗活,但拎好细柳腰的李聘婷完全没问题。
“您和平王夫妻同心,可千万别抗旨惹他生气,以免坏了感情。”
“你干什么,放开我!”
春樱说话的功夫已经把人拎到外室了,李聘婷自从当上侧妃还是第一次被这样对待,一时间又惊又气,就要大喊。
“诶,您可千万别喊,不然小心平王知道了禁你的足,到时候我们可不去看你!”
春樱趁侧妃还没反应过来,把人扔了出去,彭的一声关上了门还拍了拍手,嫌脏。
内室恢复了安静,檀香的香径直上,林陵笑着夸春樱伶牙俐齿。
“还是小姐教的好,小姐神算,不仅知道侧妃会来,还知道会说些什么呢!”
林陵见春樱如此崇拜自己,笑着解释李聘婷和自己争斗三年,那点底牌早被摸透了。
“这有什么,你家小姐还知道今日人定之前咱们就会被请出去赴宴,届时禁足也解了,你也能出去玩了。”
“真的?赴什么宴?”
“宫宴。”
林陵瞧着春樱的星星眼,语重心长道:“春樱,你以为那日我当真叫你往外送一份不痛不痒的问安信?师父她老人家不入朝堂,就算我们要走,也不会找师父帮忙。”
林陵早知道平王的性子,一定会跟上她,她是故意的,故意让平王听到那些话,故意被禁足,这样在外人看来,平王在保王妃,那小人便不敢在林父从蒙州会京城的路上动手。
这也是深宅内院的女儿能为父母做的最大努力了。
春樱知道林陵是个有成算的,也不问。压低声音打听何时出城。
“等。”
林陵继续拿起手中的书卷,“等到今日人定,我们要风风光光的离开。”
春樱不懂出嫁女怎么能风光离开皇城,但也不能再问,林陵手中的游记刚过一半,烹的茶也未开,看样子是不着急的。
这一等就是一天。
日晷转动半圈,暮色渐晚,零星的爆竹声吵醒春樱的浅眠,北国对比南方一带,算是民风彪悍,并不过多管制爆竹烟花,更何况三月北风紧,再不开设几回冰雕灯会,冰雪要消融了。
春樱睡眼朦胧之际,看见铜镜前的小姐早已梳洗完毕,脸上化着精致的妆。
“懿旨到——”
宣旨的公公直奔云归园而来,林陵稍稍活动了一下筋骨,并不意外。
“臣妾接旨。”
她端正的行了宫礼。
“传皇后口谕,宣平王妃林氏于戌时三刻前入宫赴宴,于宫中商议册封之事,钦此。”
“臣妾领旨谢恩。”
林陵垂眼俯首,懿旨内一字未提平王如何,这是给足了她颜面。
宣旨宦官满脸堆笑的夸她有福,林陵笑了笑,内心烦躁间正不知如何搪塞,便听见熟悉的男音插话进来,房门早已敞开,看到来者她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
“公公万安,劳您大老远跑一趟。要是连茶水都喝不着,岂不是本王的失礼,来人,请公公去前厅喝茶。”
“这……奴才不敢,谢殿下好意。”
宦官左右眼睛一转,见主子见气氛不对并不推辞,拜过就走。
平王在宫内的探子并没传来消息,宣旨太监来的时候他毫无准备,穿衣梳洗费了不少时间,一出门却不见来者,原来那人竟是直奔林陵的住所宣旨,真是其心可诛。
“殿下何须如此生气,难道殿下不陪着妾身赴宴吗?”
林陵斜睨怒气冲冲的平王,晃动手中明皇的娟布。他所有的喜怒都很容易从脸上表现出来,自己一眼就能看穿。
“那是自然。”
平王从牙缝里愤恨的挤出两个字,但这样一来,与平王赴宴带上林陵的意义千差万别,皇后这是摆明了不给自己脸面。
“牝鸡司晨,必有灾殃,你且得意吧。”
平王拔高声音,叫侍女一左一右架着林陵。
“你们这些人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王妃更衣?”
侍女低下头开始帮林陵去衣,平王见她还算乖巧,衣袖一甩,出门进轿。
春樱见平王离开,把平王留下给林陵的丫头们赶走,亲自接过礼服。
“小姐,平王这是什么意思?”
“牝鸡司晨是说女人当家做主,他这句话说的恐怕不止是我,还有把持朝政的温皇后。”
林陵闭了闭眼,后宫无子,温皇后又强悍,是以大臣才会推选身为宗室子弟的平王当太子与其抗衡,今日她千算万算,有一点没算到。
宣旨的不是陛下的人,而是皇后的人。
林陵神色愈发冰冷,她怎会不知这是拉拢?
“那又能怎么样,平王还不是只有羡慕的份,说这些话也不酸的慌。”
春樱对比林陵想的浅的多,只觉得皇后是个好人。
“温老侯爷是战功赫赫的定北候,想来家教是极好的,现在那位温然温小侯爷也是,人特别好,就是身体骨不好,不过听说前些日子来了神医,现在已经无碍了。”
温然?林陵略一沉思,他们并未接触过,除了当年指婚时听说过一次。温然与自己是同龄,本来也是有机会和自己结连理的,但因为身体不好作罢。
“嗯,那他还是福大命大。”
林陵未提起兴趣,春樱见状沉默的替她更衣。
“王妃,王爷的轿子先走了。”
扣门声轻响,外头的侍女生意颤抖,生怕林陵迁怒于她。
林陵拉开门发现外面跪了一地的侍从,看来他们都阻拦过,但平王还是先走了。
“都起来,备轿。”
反正过了今晚,他和平王府再无瓜葛,牵连别人做什么。
外面华灯初上,因着林陵出门晚了一刻,街上已经人挤人了,城内达官显贵不少,林陵用的也不是奢华的轿顶,实在是举步维艰。
她一边盘算着时辰,一边祈祷千万不要遇上意外,可能正是怕什么来什么,马车走到一半突然停下。
“怎么回事?”
林陵掀开帘子,问车夫是不是马匹出了什么问题。
“回禀王妃,与咱们无关,是前面温小侯爷的马车经过雪雕时,那貔貅的头突然掉下来了,现在停住了,正和人吵架呢!”
马夫混入人群,拿了几个铜板就把事情问的一清二楚,“现在路都被挡死了,咱们过不去。”
林陵暗叫不好,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小姐,要不咱们绕路?”
林陵摇头,春樱的提议明显不行。
“时辰就快到了,不然我去走个面子,温小侯爷是当今皇后的侄子,名义上要叫我一声表嫂。”
春樱点了点头,但她还算不放心,便扶着林陵下马。
林陵穿的不算华丽但那是端正的宫装服饰,她一下马车,有眼色的行人自动让出一条小路。
“我在车里看的一清二楚,是你家熊孩子故意把这头给推下来的,你少登月碰瓷!”
“你说谁以权压人呢?我还就要个公道了!”
“你先不遵守交通规则的,哪有人把雪雕建在路中央?”
林陵一步一步,靠近声源,首先听到的是行人的喝彩。
大概他们第一次见这样伶牙俐齿的小公子,虽然有很多话听不懂,但还是给他鼓掌助威。
林陵从一开始隐约模糊的字眼,到后来“交通规则”,再也无法忍住,眼眶红了起来。
鞋袜不太合脚,她踉跄着往前走,拨开人群,迫不及待的要见说话的那人。
只一眼,林陵就确定了那是温然。
他实在太过耀眼,优越的五官配上如玉的肌肤,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与狰狞面孔吵架的地摊老板不同,他那一连串的话随性又带着调侃,仿佛吵架就是为了气死别人。
林陵也在不经意间露出笑,然后朝着温然的方向大声喊。
“宫廷玉露酒!”
“什么,什么酒?”
行人议论纷纷。
“小姐?”
春樱被林陵弄得没头没脑,两个没见过的人第一件事不应该是自报家门吗?
同样不解的还有温然身边的小厮,他家少爷怎么一下就呆住了?
“少爷,你看哪呢?”
“一百八一杯。”
温然推开小厮,径直走向林陵。
“这酒怎么样?”
“听我给你吹!”
两人旁若无人的一问一答,听的围观群众一头雾水,还没想好这是什么暗语,就见到惊天动地的一幕。
一男子当街环抱少妇,痛哭流涕,疑似被辜负!
“老乡,我终于等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