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然趁乱早已回到了座位上,不明白方才和颜悦色的皇后姑姑,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林陵悄悄偏头,给温然示意不要说话。
她心累,这温然的身份若是小厮也罢,可偏偏是皇亲国戚,且这孩子脑子时而好使时而掉线的,她真怕温然以现代人的思路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林氏,你可要辩?”
皇后睥睨林陵,她意识到,皇后看懂了自己与温然的眼神交流,可没有揭穿,还问她有无辩解的意思,这是给了她台阶下,林陵也要好好斟酌,皇后是否真的生气了,她想好措辞,突然深吸一口气,往前趴跪。
“皇后娘娘,草民有错。”
既然皇后称她林氏,那林陵就自贬到底,“草民不该因头昏脑胀就告假出门,更不该在外面逗留。草民年纪轻不更事,管教不好下人,让她留在宴上,碍了公主的眼,草民有罪。”
昭华公主见使臣不管她,平王又不待见她,皇后好不容易为自己出口气,可这前平王妃说了一堆也没说到点子上,反而暗喻自己善妒,打了她的婢女是因为碍了眼。
可惜她在异乡,就算生气也不能表现出来,只得柔声细语搀扶林陵。
“林小姐你多虑了,本宫不曾看谁不顺眼,皇后娘娘生气也并非因为这一件事,是林小姐一进门就急匆匆的,实在……有违孝道。”
昭华看似好心的提醒林陵,实则一道不孝的名头扣了下来,林陵心中冷笑,面上还是清纯小白花的模样,这样被公主一说,花枝乱颤的哽咽。
“皇后恕罪,草民有罪,草民只是认为,现在的林陵已经同平王和离,实在不敢再叫您母后,草民被凰威震慑,只能跪拜以瞻仰日月之辉,是以疏忽了最基本的礼节,是草民的罪。”
“呵……”
林陵说完便听到台上一声轻笑,皇后薄唇轻启,“这样一说,你不但无罪,反而是本宫吓着你了?”
“不不不。”林陵赶忙否认,“回禀皇后娘娘,草民有罪,是草民不堪,并非是皇后吓着草民。”
昭华见林陵净捡着小罪名,实际上是为了给自己脱身,这一副小妾做派实在令人不耻,便咄咄逼人。
“按照你所说,你一进门就被吓着了?可你以前做平王妃的时候也没少面见天子,难道时时活在惊恐里?还是今日不同往常,你有什么心虚之事?”
林陵刚出了门确实不知道堂内发生了什么,不过当下是要让皇后站在自己这边,只能先脱罪,她斟酌道。
“启禀皇后娘娘,草民认为北国汉化,一直将仁义礼智信奉为上策,草民先在婢女旁边,是全了仁、义,跪下又全了礼,这一点相信来自江南的陈国公主更能体会,请皇后娘娘明鉴。”
“你……”
公主还未能说出二话时,林陵悄声道:“公主,您出身鱼米之乡,酒足饭饱之地,礼仪当更是周全才对,您方才直视皇后娘娘,实属不敬,还请公主改之。”
林陵的声音在静默的环境中很有穿透力,除了后面的下人没听见,皇后、公主和这些使臣听的一清二楚,昭华面上挂不住,便抿唇跪到林陵身边告罪。
林陵偷瞥了皇后一眼,自己三言两语便给了昭华一个下马威,果然皇后露出喜色,只有一瞬也被林陵捕捉到了。
这个时代的女人懂得夺权的,必定懂得“女孩帮助女孩”的道理,若真被三从四德所束缚,皇后便会退居深宫,而不是在这里同林陵面对面,因此林陵也在赌,皇后根本没想为难自己。
“好了,林氏还是这般伶牙俐齿,你无诰命在身,也是陛下心腹的独女,不必一口一个草民折煞本宫。”
皇后学着林陵以弱凌强的方式点了林陵一句,林陵连忙称是,她看着昭华不忿的表情,看上去和初入王府的自己还有些像。
装柔弱以大道理压人抬杠这一套还是林陵同李聘婷学的呢,昭华看不上是正常的。
“可是,皇后娘娘,臣妾的婢女也是一条命,难道就这样过去了吗?”
林陵在一边观察昭华,见她先给使臣递了眼神无果,犹豫了半晌终于喊了出来,这次自称臣妾是要与陈国决裂的意思,但,那句“臣妾的婢女也是一条命”令林陵不解。
皇后深吸一口气,恍然般提起,“林氏并无理由杀害你的侍女。”
杀害?
林陵轻碰了碰春樱,她一个小女孩子被打了脸有些无地自容,朝着林陵那缩了缩开口。
“就在小姐你离席后不久,昭华公主要给皇后娘娘献舞,可她身边去取舞衣的婢女不见了,昭华公主迟迟没等来就派人去找,结果……在水渠里发现了那婢女的尸体。”
春樱咽了口口水,“当时离席的只有小姐和温小侯爷。”
“所以,他们怀疑我?”
林陵同昭华公主确实比温然同昭华公主看起来像有仇,怀疑她也理所应当,不过林陵本没做过,再凭着那三寸不烂之舌,她很有信心脱罪。
“不是怀疑。”
昭华定定看着林陵,听到了他们全部对话,突然开口:“是确定,我有人证。”
“臣妾有人证,请皇后娘娘做主。”
林陵懵了,这样明显的栽赃还真是不多见,她迷茫的扫视一眼,温然就站在她对侧,却并未低头看她,他似乎心事重重,林陵瞬间心中抽痛了一下,若温然肯为自己作证,那事情便简单的多了,可惜他们好像不在一个频道上。
“林氏觉得如何呢,难道不敢与证人对峙吗?”
林陵被昭华这一声唤回神,对方才心里不舒服的情绪厌恶,不断提醒自己,温然是陌生人,不帮忙是应该的,接着展颜道。
“我有何不敢?”
皇后目光迅速从林陵身上移开,林陵知道昭华在激将自己,但她更想弄清楚是哪位与她有深仇大恨,公然指使“证人”泼她脏水,皇后意味不明,大概也想查,在她这样紧缩的管理下,后宫怎么还不得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