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偷偷的拿春柳来,让蝉儿拿一丸药备着。”
“是。”
春柳,是皇帝安插在她身边最深的钉子,就连今天这样大的事,春柳说了,皇帝就信了,而且,不仅如此……
不久,殿门悄悄地开了,七夜把一个蠕动的袋子扔在了地上。
“打开。”
“唔……唔……”
春柳脸上的恐惧还没褪去,看见了她,手脚并用地就开始挣扎。
“公主!公主救命啊!”
洛朝华突然笑了一声,拿起靠枕歪在一边:“我救你什么啊。”
“公主……”
春柳一打眼,看见一左一右的两个人。
小丁子和蝉儿。
“公主,不知道奴婢犯了什么错,还请示下,给奴婢一个机会,奴婢以后一定改!”
她跪好,一下一下地开始磕头。
洛朝华冷眼看着,春柳楚楚可怜,没几下,额头上就已经渗出了血,再抬头,突然闭了一下眼,身子晃了两晃。
这要是从前,她早就心疼了。
“哎呀,蝉儿,你看看,春柳都这样可怜了,怎么不扶起来?我一时困倦,你也困了不成?”
蝉儿把她搀起来,春柳意识回笼,悄悄扫了她一眼。
“春柳,你看看你,我还没说什么,怎么就这样开始磕头?”
“奴婢……”
“看看,脸都破了……说来,这几天,你的皮肤看起来好了很多啊。”
春柳心里“咯噔”一声,想到了问题所在,今日睡前,涂了玉肤露!偏偏这玉肤露只有丽妃宫里有。
想着,她又跪了下来:“都是公主待奴婢亲厚,奴婢感激不尽。”
洛朝华笑着起身,走过来,亲自把春柳拉了起来:“春柳,说什么呢,我五岁的时候你就伺候我了,这么多年了,我是拿你当姐姐一样的。”
“公主折煞奴婢了。”
她低着头,看着有些不安。
洛朝华笑着走到妆台前,拿出一个小白瓶:“春柳,拿去涂吧,别破了相。”
“多谢公主赏赐……”
她恭恭敬敬地接过来,打眼一看,手却剧烈地颤抖起来。
“怎么了?春柳,不喜欢这玉肤露吗?”
“公主!奴婢真的是无辜的!”
她把瓶子放下,又开始磕头。
“别磕了,不然明天怎么陪我上学去?父皇看见了也不好啊。”
春柳低着头,心思百转千回,偷偷抬眼一瞧,跟她满是寒意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她轻笑着,说出话却让人不寒而栗:“我听说,背主之人往往不得好死,悄悄之前德妃娘娘宫里的雨雪,被扔到乱葬岗去,尸首都被野狗吃了……蝉儿,是这样吧?”
蝉儿一派冷然,低头道:“不仅如此,雨雪的家人也一并被德妃收拾了。”
“倒是地底下一家团聚去了。”
蝉儿看了一眼春柳:“不止呢,据说生前有罪的人,地底下也要被审判,背主也是大罪,是要入油锅烹煮的。”
“真真是可怜见的……春柳,你说呢?”
“是,是啊……”
“不过啊,我觉得德娘娘还是直接的,要是我……就趁着夜黑风高,”说着,她扬了扬眉毛,唇边扬起一丝讥笑,“神不知鬼不觉,她就一个死了,宫女自戕,父皇自然会帮我的。”
“公主!公主,求您饶了奴婢吧!”
“别磕头,不好看。”
春柳趴在那儿,瑟瑟发抖,也不知道是泪水还是冷汗掉在了地上,伴随着低低的抽泣。
“公主,奴婢,奴婢知错了……”
“错在何处?”
“奴婢,不该把公主的事告诉丽妃娘娘……”
不错,世上怎么会有人打一开始就格外了解她呢?
不过是身边有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罢了。
“你只错一吗?”
“奴婢,奴婢一时猪油蒙了心,再不敢别的!还请公主饶过奴婢!”
蝉儿适时讽刺着:“枉你伺候公主多年,公主可曾有一丝薄待你?你居然听旁人的话,背刺公主!”
“是奴婢被金银迷了心……”
“罢了,”洛朝华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道,“你要是聪明,就应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要是那人知道你暴露了……”
“奴婢明白!奴婢……奴婢的头只是不小心被磕破了……”
“嗯,蝉儿。”
她一个眼神,蝉儿拿出一个小药丸,一把塞入春柳口中,确定她咽下去了才退开。
“咳咳咳!”
春柳瘫在地上,不住地干呕。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留着你,是因为你有用,能活多久,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公主……”
“下去。”
她摆了摆手,蝉儿扯着她离开。
清晨,她醒来的时候,猫儿还在她手边呼呼大睡。
“公主,现在就梳洗吧。”
“嗯……二皇兄怎么样了?”
蝉儿拿起梳子给她梳头:“说人醒了,但是摔下去的时候伤了腿,怕是没有十天半个月好不了。”
“很好。”
她一时泄愤,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考量。
六月,宫里每年都要办清荷宴,众皇子公主,以及宗室大臣都会参加,宴会上赏荷食荷颂荷,诗词歌赋,如此大放异彩的正是二皇子。
距离宴会还有七日,二皇子最好是着个风寒之类的,但是如今伤了腿,宴会肯定是去不了了,只要让三皇子出头——
如此,丽妃跟德妃本就不合,现在就是彻底对上了,两虎相争,五皇子也能有时间韬光养晦。
“拿着我的牌子,找个太医给惠嫔娘娘看诊,偷偷的。”
“欸。”
上方宫。
作为唯一一个能来上方宫里和皇子们一同上学的公主,她一进门,所有人的善意扑面而来。
不论真情假意,反正看起来一片其乐融融。
就只有五皇子容色淡淡,三皇子对着她微笑了一下,没说别的。
夫子拿着书进来,众人问好,开始讲解。
“众位殿下,这《诗》可都背熟了?”
众人纷纷应下。
李太傅捋了捋胡子,笑道:“三殿下,背一首七月来。”
“是。”
三皇子理衣袍站起来,一派自信,语速不疾不徐,抑扬顿挫,背诵过后,夫子点头赞道:“三殿下的书一向温得好……七公主,今日可是倦怠?”
洛朝华赶紧站起来行礼道:“多谢夫子挂怀,不过是夜不安寐,不碍事。”
李太傅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点点头:“书可温了?”
“温过了。”
“那……背一首桃夭来,可成?”
“是……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不错,想来公主也是用了心的……”
“夫子,学生有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