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沈怀义动作迅猛。

他这会已用又一记摆拳，重重抽在对方的耳根。

那是人体最脆弱的部位之一，布满让人歇斯底里的神经丛。

忙着孵蛋的洋人当即脑子短路，扑通声栽倒在地！

周围人叫好声更烈。

沈怀义却知道，在上海滩打洋人容易，后续麻烦却大，所以他忙冲那对看呆了的中国夫妻喝道：“还不快走！”

他自己也准备先闪。

但那个洋人毕竟身高体壮，挨了这等毒打居然很快撑着身子。

周围百姓不免为沈怀义担心。

可他们不知道，那个洋人此刻其实也怕了。

谁挨的打谁知道。

沈怀义的拳脚打来，疼的可是他。

所以这厮没有敢第一时间扑来，只在原地指着沈怀义叽里咕噜起来。

这货开口之后，周围百姓听不懂洋文。

现场却有三个人听懂了。

沈怀义，和跟着沈怀义的韩公琰听懂了。

张仁奎的侄公子张振东也听懂了。

他们两人心想：“原来是个白俄！”

但白俄也是洋人啊，就在众人为沈怀义担心时。

沈怀义却笑了。

艹，原来是个白俄！

尼古拉斯二世统治下的沙俄已将崩解。

这些南下的白俄，不是内争的失败者，就是落魄的泥腿子。

他们本身并无依仗。

加上英法等传统欧洲国家对于沙俄的警惕与生俱来。

所以这些白俄在上海租界完全得不到公董局或工部局的待见。

等两年后，十月革命的枪声响起，白俄们就连最基本的国际地位都没了，他们甚至会为中国军阀打工。

比如大名鼎鼎的“民国二杆子”张宗昌手下就有这样一支毛子纵队。

那么这样的白俄，又有什么值得顾忌的呢？

沈怀义随即想，我正好拿这厮在租界江湖上做个垫脚石！

拿定主意。

沈怀义就气焰凶悍的逼迫过去，同时暴喝道：“管你什么来头，老子打的就是你这样欺压国人的洋杂碎。”

那个白俄见他又要动手，慌的急忙挥舞胳膊。

沈怀义脚踏蝴蝶忽走右侧，横出一记重摆。

白俄都来不及喊疼，便又扑通声当街跪倒。

鉴于这厮之前的恶行。

沈怀义追上去，再一脚重重跺上对方的面门。

澎！

那声音就好像西瓜被踩爆的声音！

不要说一众地面人物。

长街两侧见多识广的张家少爷和卢家公子都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心想这个小子好狠！

他们不知道。

后世有个词汇形容此刻的沈怀义。

叫西装暴徒。

再看那个洋人鼻梁骨已给沈怀义跺的和脸齐平。

死或者不会死，活罪肯定难逃。

张家少爷震撼过后不由热血泵张的大声喝彩道：“好！”

卢小佳也说：“干的漂亮！”

沈怀义打完人就准备先闪，毕竟被巡捕堵住总归麻烦。

那些地面人物也纷纷劝他先走。

但就在这时，有两位穿着旗袍，带着浓浓脂粉香的年轻女子从书寓内走出。

她们差不多同时来到面前。

左侧的女子抢先开口，吴侬软语柔声对沈怀义道：“这位先生，楼上卢大帅家的卢公子有请。”

右侧那位却更会说话些。

她用口北地官话接道：“这位爷，我们家少爷是仁奎公家的，见壮士维护国人之举，十足仰慕壮士的豪勇，因此想请壮士过去一聚。”

然后她又道：“另外还请壮士放心，这洋人不过是白俄来的破落户，不会有什么麻烦，纵有什么麻烦，我家少爷也能为壮士解决了。”

同样是四马路书寓里的名角。

一拿出谈吐，高下立判。

左边的苏州小娘鱼自觉被人家比了下去，脸都酸的发青。

卢小佳也觉得好没面子。

张仁奎家的侄少爷张振东却得意洋洋，因为他的女人给他争了光。

而周围围观的人，见张仁奎家的公子，和卢大帅的公子都来邀请沈怀义，其中些青皮都嫉妒的不行，纷纷想，早知道我刚刚也冲上去了。

再看沈怀义还愣住当街，有人以为他欢喜的傻了。

毕竟那两位可都是沪上一流的公子哥。

但也有人看出其中的凶险，感觉这个年轻人是为难了。

因为他随便去哪边，只会得罪另外一边。

那么他该何去何从呢？

众人观望之际，张振东和卢小佳也在等一个结果。

沈怀义此刻却不是他们以为的那样紧张或者为难。

他只是无语罢了。

沈怀义心想莫非金手指还会有加成。

我想找张仁奎的门路，就能碰上他的侄儿。

我正愁怎么抗衡卢永祥，结果他儿子也跑我面前来！

这倒方便我接下来行事了。

但这两位现在明显有针锋相对之意……

社会经验丰富的沈怀义很快拿定了主意。

他这就对两位书寓菇凉拱手，言辞恳切却又不卑不亢的道：“论近，当然是沪上的卢大帅家的公子近。”

“论仰慕，却又是辛亥元老仁奎公让我这个江湖晚辈更为仰慕！”

“要是今日随便和哪位偶遇，沈怀义必定舍命陪公子，喝到尽兴。”

“偏偏今日，两位同时相邀。”

“既让沈某荣幸也让沈某头疼！”

“思来想去，实在为难。”

“所以还请两位公子海涵，咱们江湖有相逢，下次再聚不迟。”

沈怀义报出姓名，说完转身就走。

街头众人都不敢相信，他居然连张家侄公子，和卢公子的面子都不给。

两个菇凉显然也没想到，都愣住了。

沈怀义转头正看到躲人群里的韩公琰。

他就冲他骂道：“老子都打完了，你踏马还躲着发功呢！”

大家的注意便被吸引过去。

等众人发现韩公琰那副穿着对襟短打，鼻青脸肿的模样都懵，心想这种货色如何会和这个沈怀义是朋友？他也配？

韩公琰面红耳赤强辩：“谁晓得你那么猛，但我也不是不勇敢。”

“你勇敢个几把。”沈怀义说着将韩公琰拎小鸡似的拎进巷子消失不见。

焦点人物一走。

街头热闹也就散了。

唯留那个白俄四脚朝天躺在地上哼哼，但没人管他。

但大家也因此记得了沈怀义这三个字。

楼上的张振东就在想，沈怀义！是个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