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就先把卡德罗夫拽去河边，将对方推上河堤凹处后，沈怀义也爬了上去。
这个时候，卡德罗夫其实已经醒了。
但卡德罗夫不明白沈怀义为什么救他。
他正琢磨，一根水草刺进他的鼻腔。
卡德罗夫顿时憋不住闪避，闪避时牵扯背后伤后，疼的闷哼了声。
沈怀义就呵呵了，和我装死？
两人再度大眼瞪小眼后。
“你是谁？”卡德罗夫抢先问，他中文说的很溜之外居然还带着点上海腔。
看来过了六级。
沈怀义扫了对方看似老成，近看不过二十出头的面容，道：“沈怀义。”
“卡德罗夫。”卡德罗夫说话时又抽搐了下嘴角，倒没多余的问沈怀义为何救他。
沈怀义知道他中弹了，便让他先转过去。
卡德罗夫的性格倒是敞亮。
只犹豫了下，还是转了过去，沈怀义一把扯开他的衣服，就着月色看到他肩胛骨往下有处枪伤。
大概因为距离太远，这年头火药的推力也弱。
所以弹头还有半个屁股露外面。
沈怀义拔了根水草，拧干贴肉绕上去再紧三转，然后对卡德罗夫道：“忍着，我喊三，就用力了。”
“你来吧！”卡德罗夫心想老子可不能让中国人小看。
结果他话音刚落，沈怀义猛一发力。
锯齿边缘的水草有极强的吸附力。
弹头瞬间被他从对方肉里扯出许多。
卡德罗夫忍不住撅起嘴，颤声说：“哦——”
“叫个几把，女人一样。”沈怀义一边损他，一边用两根指头夹住弹头，缺德的往里面反捅了下。
卡德罗夫疼的不由自主往前扑腾。
弹头也就被带了出来。
“给。”沈怀义把那枚弹头丢给对方，直截了当的道：“王朝风雨飘摇，你们仿佛没了祖国，所以在上海屁都不是。”
卡德罗夫听到这句话刚要发怒。
沈怀义又呵呵着：“你们有多少人？”
卡德罗夫……
“平时做什么营生？收入稳定吗？”
卡德罗夫……
沈怀义就懂了。
他转头看向河面，心中开始继续盘算自己忽然想到的那个主意。
张宗昌都能用白俄，我为什么不能呢……我这次和卢永祥硬顶，确实也需要些外人不知的人手……而这些白俄二愣子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正好为我所用。
卡德罗夫感觉沈怀义在算计什么，不免有些没底。
但卡德罗夫也不想弱了气势，便也不吭声的琢磨，这个中国年轻人有手段，还知道治枪伤，还能说出我们皇帝的名字……他到底什么来头呢。
沈怀义这时道：“其实我们中国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西方人瓜分了我们的国土，在租界里我们只是三等公民，连安南猴子都不如！”
先前被沈怀义蔑视祖国的卡德罗夫心里顿时好受了些。
可不是吗，和我们白俄相比，中国人更没地位！
他便忍不住问出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跳河之前喊我们皇帝陛下的名字。”
沈怀义直言：“我就是故意搅浑水而已，这样那些家伙就会以为你们是苏维埃，这样就能给你们制造点麻烦。”
卡德罗夫闻言气结，却又不知怎么和他发火。
沈怀义继续对他道：“我是十六铺的沈怀义，目前做货栈的管事，但你应该判断的出来，我的前途不止于此。艹，没烟了。”沈怀义索性拔了根水草咬在嘴里。
卡德罗夫沉默着，没否认他的自我判断。
毕竟一个把他玩成这逼样的中国人，确实不可能永远只是个管事。
另外他也感觉出了沈怀义的拉拢之意。
吃上顿没下顿的卡德罗夫对此并不反对。
但他还要先弄清楚一件事：“今天为什么打我的人？”
“如果有下次，我直接杀了他。”沈怀义毫不客气的道：“那个混蛋喝多后在大街上见谁打谁，然后还对一位孕妇的脸上撒尿。如果你们都是这种德性，那我们直接开战，看看谁先死绝，如果你认为我打的对，我们再继续之前的话题。”
卡德罗夫显然也没想到自己手下那么没品，他目瞪口呆：“对一位孕妇撒尿？”
然后他愤怒的道：“切科夫这个标子养的，他告诉我，他被中国功夫打劫了。你也知道，打劫是我们的擅长的事情！”
“去尼玛的。”沈怀义不屑一顾：“我杀人放火时你还是坨屎呢。”
卡德罗夫……
其实不是这样的。
卡德罗夫杀人放火时，沈怀义液体都不是。
“你到底要和我聊什么呢？”卡德罗夫问。
“我救了你，是吗？”
“是的。”卡德罗夫没否认。
认账就好。
这样双方之间最起码有份基础的信任感。
沈怀义便直言：“我最近要办点事情，不太好动自己的人，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试着合作一次就是了，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
他用“试探合作”一词，并没有乱许诺好处，因为取信于人靠的具体的做事，而不是嘴。
说完他看着对方。
卡德罗夫有心想问多少车马费，但怕丢人，只能道：“可以，但你记住，如果你想坑我的话……”
“不要说这种没有意义的威胁，因为欺骗你本身就没有意义。然后我再告诉你一个，我们应该合作的道理吧。”
“你说。”
“我们的祖国都很孱弱，我们都对出人头地充满渴望。我们如果能抱团，就将是最好的组合，毕竟欧美人是不会带我们玩的，不是吗？”
沈怀义接着又指着脚下说：“小卡，你再看看我们现在聊天的地方，我希望我们这辈子再也不要在烂泥里打滚了！还有，如果我要找你，去哪里找？”
卡德罗夫终于被沈怀义说服。
事实正如沈怀义分析的那样。
欧美人是不会带白俄玩的。
白俄抱团的最好对象，还真就是中国人。
至于沈怀义如果只是利用他的话，卡德罗夫自信也有反击的能力。
既然这样。
真不如试一试。
也许是个机会？
卡德罗夫就道：“五马路最西边，有家葡萄牙人开的1886酒吧，里面的女招待叶卡捷琳娜是我妹妹。”
“好的，那你先去养伤吧，看你那个熊样。”沈怀义随即留下被他损的直抽的卡德罗夫，头也不回的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