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银盘高悬，冷寂的风如极冰贴在人的皮肉上，肆虐骨髓的寒冷在弥漫。

皎洁的月光如一缕薄烟般洒在学府的各大建筑物上，晃眼一看，还以为是飘落的大片羽毛。

午夜时分的府内安谧而宁静，清新的空气让人忍不住想要立刻打坐冥想。

道路上少有弟子行走，四周伴随着盛开的艳花，苏元打了个哈欠，沉重的眼皮忍不住向下闭合，经过体力的浪费后他很疲倦，等把太元花找到后他就准备睡个三天三夜，顺便补充下消耗颇多的气血。

学府说来也怪，地势看上去一马平川，实际上有所起伏，走过一段路程后回眸一瞧，竟如踩在小山坡上一般，已有几丈的高度。

以前很希冀学府的修剑生涯，可惜到了这里才知江湖之险恶，但这也不能怪罪谁，毕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有势之人在学府能有更好的发挥余地，或许这里面还暗藏着一系列不为人知交易也说不定。

苏元倾听着哗哗的水流声，一路四处张望，时不时会驻足一番，闲心观景。

柔和的溪水随波荡漾，冲击力很乏弱，然依旧对准矗立的石块撞击。

“水有时也像飘零的雪，落在头顶不会将其掩盖，反而会相融于对方，看来我得在这学府里搏上一搏了。”苏元叨咕一声，长吸一口气令逐渐消极的情绪振奋起来。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了袖袍展动的破风声，声音恍若龙鸣般惊人，好像是有人在打拳踢腿？

他躲在一棵古松边观摩，足下植被根深，身侧草丛成林，是一个遮掩身形的好地方，正适合用来打探情况。

“呼！”

一名鹤发松姿的老者正扎着马步，右手舞动长剑，左手抡动石拳，透过月光的笼罩投射在地面一道非凡出尘的身影。

从古松这一方的角度看去，月亮的轮廓大的令人心生恐惧，喷薄的月光亦十分盛烈。

老者之姿，泓峥萧瑟，头顶悬挂一轮皎月，无暇的动作搭配上仙尘般的场面衬托出一番独一无二的空灵意境。

“这是谁？”苏元很吃惊，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泛着亮光，他俨然没了困倦之意，顿时精神了起来，

这名老头太像民间传闻中的仙师了，白发白须，道袍着身，其脸庞锁的紧紧的，有种不言苟笑的威严感。

别看他年纪大了，真动起手来仅靠一根手指就能把苏元给摁在地上动弹不得，这也是江湖上令无数武道者折腰的问题所在。

一般没十足的把握别去找年老的人麻烦，因为没人清楚对方究竟是在扮猪吃虎还是在守株待兔。

“铮！”

“嗡。”

蓦然间，老者提剑之时，隐隐发出龙鸣之音，剑锋上淌落着金色的怪霞，将整把白银色的剑都给染的一片透亮。

他向前轻挪一步，一剑破空而去，竟有不下十道剑影如龙腾般呼啸而出，如幻想中的景象一扫而过，势头极为惊人。

“怎么可能？！”苏元瞪大了双眼，怔了一下，一副惊吓过度的反应。

只见那里的空气都像是被穿出个窟窿，以肉眼可见的气流在弥补空缺。场面一度变得十分可怕，能挥发出这般精致的剑术，此人是谁？

老者静心吐纳一口气，全程都是闭眸状态，紧接着以极度缓慢的速度提起长剑展动。

该是炼的这套剑术到了驾轻就熟的地步，只需动摇意念便能催动剑气嗡鸣，这样的人的确值得敬佩和学习，特别是对剑道有着格外憧憬的苏元，看到这一幕怎能不心动？

他收敛呼吸，沉寂的犹如金僧禅坐般蹲守在草堆里，然后用手掰开几片稀疏的树叶进行偷窥。

老者沉淀脚步，来来回回，形若八卦。同时间，他手上的舞剑速度也随之降低，说句不敬的话，这种速度还不如去切蜗牛呢。

苏元也略感讶异，这样的剑速怎能给予对手沉重的打击呢？

需知，在切磋或者问剑时，一招的瑕疵就足以一锤定音，类似剑气的东西都是附加之物。

总的来说，剑速提升的越快，找对方破绽的机会也就越大，包括提剑自守等，都能给到对方一定的压力，但这般慢条斯理、不疾不徐的剑术他还是有生以来头一次见。

“嗡！”

“轰！”

然而，一声很低沉的轰鸣声发出，苏元再一次被惊愕的说不出话来，他微微的凝眉，真是出人意料，这老者进行了一系列的舞剑，就在第十剑时，剑锋如九座活火山般喷发，冲涌出滔天的白色气浪，每一道气浪都有着翻天覆地的震慑感。

苏元看的很仔细，不远处地面的沙石都被激荡起来，老者头顶的月亮也是一副烟波浩渺之态，他就像是一尊仙人降临凡尘，在氤氲的神雾中游行，无与伦比的华丽与神圣。

你以为这是神仙斗法吗？

然而并不是。

对剑意这方面有着天赋的苏元亮起眸光，他摸着下巴思忖起来，后知后觉，察觉老者释放出的剑气不太像是气体，而是由无数次斩击凝聚而出的恐怖力量。

也就是说在分毫之间，此人便能劈斩出不下百道攻击，惊人的想法与举动，或许只有剑仙级别的人物能做到这一步，这下你还会认为他的动作缓慢吗？

“难道是和师姐一样的剑仙水平吗？”苏元的眸子暗波般深不可测，他一边陷入沉思，一边由心猜测。

因为没有感应过剑仙的真实气息，他没办法妄下结论，但这位老前辈肯定是自己学习的目标。

眼见老者还在抡动长剑，苏元抿了抿嘴唇，找到一处合适的区域拔剑。

这里的草堆很稀疏，适合舞刀弄枪，他范水模山的观摩起来，手臂跟着展动，由于是第一次做，步伐显得极为僵硬，中途舞错过无数次。

剑气铿锵，剑鸣嗡隆，那老者犹如登顶绝世之巅，光是置身于空地上纹丝不动便能爆发出剑的可怕轰鸣声。

随着时间的流逝，苏元渐入佳境，来回不下数三十个回合后，他已能辨清招式的先后顺序自由抡剑，这就是剑意的重要性。

对于一名武道者来说，剑意越强，领悟的剑诀就会更加熟练，在曾经更有传闻说有人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无论有何种困难的剑术，只需要一眼便能学会，这就是与生俱来的本事与天赋。

普通人倒是无所谓，但对于剑修等武道者而言，先天的巨大优势即便是后天的努力也难以弥补的，毕竟人家三天一招剑术，你可能需要三个月，甚至是三年……

陡然间，苏元入神过深，忘乎所以，竟开始凝化出了一段段涟漪般的剑气，看上去还真是有模有样，勉强显示出了这套剑术的外表雏形。

可惜，他极尽所能也仅能在分毫之中劈砍出三剑，至于老者毫秒百剑的可怕招式只能让他望尘莫及。

“破！”

“破。”

老者轻喝一声，举起长剑探出，他的动作有折叠的虚影，内蕴奥妙的身法令人捉摸不透，一步瞬移向上，江河般的浩荡剑气带起了云卷，扫的这一方山石愣是抖颤的难以平息。

苏元神情专注，一个不注意竟然也跟着喊出了响亮的“破”声。顿时，他释放出剑气察觉到异常，咱这是在“光明正大”的偷师啊！若是被发现那就不妙了。

“糟了糟了。”

苏元慌乱之中收敛剑气，一个箭步闪身到草丛堆儿里，那体内沸腾的血液久久降不了温，他用手拍了下脑门儿，都怪入神太深，这下只能祈祷对方不追究责任了。

因为偷师这种东西在江湖上十分忌讳，家术如果被人偷师，那这个人极有可能会惨遭灭门之祸，事情往往就是这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