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西侧打菜窗口是一个个二十厘米见方的小玻璃窗，后面台子上摆放着三个菜和一个主食。
孙大夫：“你吃什么？”
关志远看一眼，一个白菜炒肉，一个炒西葫芦，还有一个炒番茄菜花。
“都来一点吧，再来俩馒头。”
“两份都来一点，四个馒头。”
孙大夫的饭盒是长方形铝饭盒，盖子也能凑合装菜，还给拿了一副一次性筷子。
食堂大姐给的分量不小，两个人找个靠窗的地方坐下。
夹一口菜，简直难以下咽。
夹另一口菜，还是难以下咽。
最后一口，强忍着咽下去了。
啃一口馒头，叹口气来了一句：“牙口不好的咬不动。”
孙大夫：“就是这么难吃，一顿饭还花两块钱。带肉的一块钱，另外两个菜五毛，馒头米饭免费。”
关志远：“价格确实不贵，住宿的一个月一百块钱下来了。”
孙大夫：“确实不贵，但太难吃了。根本就没有一个厨子。”
现在的厨子都是在其他工作岗位上犯了错误的，然后给调来食堂当厨子去。一个在家都不下厨房的，到食堂成了炒菜师傅，你说能好吃的了？
但这就是国营企业的弊病，是不能轻易开除员工的。犯了再大错，只要没被判刑那么就不会被开除。所以造成国营企业人浮于事，人员拥肿的现象特别严重。
吃到一半，人一下子就多起来。
这些住宿的下班后都会宿舍拿饭盒，比孙大夫迟了一步。
“老关，你来食堂了，哈哈哈太好了。”团委孙志杰拿着饭盒进食堂，一看关志远就眼神一亮，“你等会儿，我先去打菜，你再来点不？”
“可别了。”
许多在宿舍住宿的，要不从孙志杰这里听说过自己，要么是在车间见过自己，不少都知道关志远在制定考核政策，立即有人不阴不阳的说：“早就几把应该来食堂了。”
“食堂饭菜没法吃，也没人管。”
“就坐办公室，不干点正事。”
“穿这么干净，也不怕脏了衣服。”
“说几把什么呢，能来就是好事。”
关志远无奈的笑笑，嘟囔一句：“我就是一普通小科员。”
也不敢大声说，怕他们觉得自己矫情。
“小关你崩甭管他们，吃个饭都不消停。”有以前成品车间认识的员工伸张正义，关志远立即拱拱手。
孙大夫：“你看，这就是人民的呼声。”
关志远无奈的瞪他一眼：“你以为这么好解决？”
虽然没听说过食堂里有什么猫腻，但任何食堂都有猫腻。最简单的长期供应米面菜油的人，得给送点好处吧，至少采购的人家里这些东西都不用买吧，至少每月得有一条烟吧。自己考核了，那就是断人财路。
孙志杰打菜过来：“我看你也不是怕事的啊，咱们厂也就你什么都敢干。”
关志远一翻白眼：“你也是刚毕业一年，你怎么不敢干。”
孙志杰是去年大学毕业的，而且以前在大学就是学生会会长，也会来事儿，所以两个月前几乎和关志远同时上办公楼工作，现在代理团委舒记。
孙志杰：“我提过几回，但没权利管。你不是制定所有部门考核政策吗，你有权利啊。”
“起草，起草。”
“我又不是没见过你起草的方案，一个字不差通过。”
“以后不会了。”
起草个方案，结果一个字都不改，那是改无可改，领导心里肯定很堵得慌，以后确实得注意，至少套话让领导得加上几句啊。
“我先去看看。”关志远站起身。
顿时间，食堂里顿时静悄悄，几乎一半人都将目光转到他身上。
有的眼神鄙视，有的眼神充满期待。
关志远走到打菜窗口旁的门前，敲敲门：“大姐开下门，我进去看看。”
打菜大姐语气横着出来：“你谁呀，食堂重地闲人免进懂不懂！”
关志远：“厂综合办改革领导小组，关志远！”
打菜大姐脸色通红很不情愿，但还是把门打开。
“卧槽！霸气！”
“牛逼！”
“真他妈服了！”
“人的名树的影儿。”
食堂里一片喧哗，年轻男员工一脸羡慕，男人就该这样。
年轻女员工一个个两眼放光。
关志远走进打菜间，四下看一眼就直奔后面操作间。
走进操作间立即微微皱眉。
操作间最里侧是一个大的排风扇，左侧堆放着一地的烂菜叶和垃圾，然后是一些剩下的随便堆放的青菜，以及两个大冰柜。
中间是一个长条桌的操作台，放着三个案板以及刀具等等。
右侧是四个灶台，灶台上面铺着地板砖，两个大锅两个蒸笼。
地方很大很宽敞，但到处都是垃圾。而且灶台边角还扔着两个塑料袋，里面装着肉。
别人不懂，但管过企业行政的关志远却知道，这两袋肉本来应该炒菜的时候放进去，但他们少放了，下了班就能带回家。
一男一女两个人坐在厨房角落里，汗流浃背。男的抽着烟撩起眼皮瞄了他一眼，女的索性根本就懒得搭理他。
国营食堂这个工作，炒菜的和打菜摘菜的工资一样，都比一般后勤低一百左右，也就是一个月七百左右，但大夏天的炒菜是贼难受，谁炒过菜谁知道，关键这时候不可能有空调，电扇都没有。
关志远转一圈再次来到打菜间：“中午和晚上一般准备多少人的饭菜？”
打菜大姐没看他，但还是回答道：“中午一百五十人左右，晚上一百三十人，夜里十二点二三十人的，剩馒头做馒头干熬点粥热点剩菜。”
说完猛然转身：“我们一共就六个人，还管三顿饭，挣得也少，你们还要怎么着？”
关志远神色不变没说话。
要说六个人管三顿饭确实也没累到哪里去，以前他管企业的时候，两个人管将近一百人的三顿饭，是有点累，但三四个人应该就可以。而且那个厂子如果生产不忙的时候，食堂还找一些员工跟着包饺子呢。
只不过那是合资企业，国营企业六个人相比其他后勤确实累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