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良给厂长赵广生打过去电话：“小关和东北销售公司的王长贵已经谈好了，王长贵同意签署方案。”
“王长贵？王长贵不是刚被关志远揍一顿吗？”
电话里厂长赵广生很是疑惑。
王长贵微微昂起头，怕眼泪流下来。
张副厂长：“王长贵是个以大局为重好同志嘛，他同意了，就和小关在我办公室呢。我想问问你有没有时间，有时间现在就签。”
“有，太有了，马上马上。”赵广生是真急了，恨不得自己冲上来。
关志远回到屋里，拿了正式方案，与张副厂长和王长贵一起到楼下赵厂长办公室，办公室王主任已经拿着公章等着了。
赵广生更清楚这个方案的难度，因为这是不说摸底儿这块儿。就是从销售额的考核转变成回款额的考核，这就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不用每个月自己跑到销售科那里又是发脾气，又是耍赖，又是哭诉了。而从他的角度来讲，这个方案名正言顺的以回款为考核，不用自己每个月求爷爷告奶奶苦口婆心了，而且还有摸底考察这个大棒子。我明着写在方案里了，你还不听话，就别怪我去考察了。
其实这就等于孙悟空得了金箍棒，不是，这就等于赵厂长得了金箍棒。谁不听话可以名正言顺的打死他，所以这个方案很难通过。他有点儿不敢置信，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和王长贵确认一遍，这才松了一口气。
赵广生签字盖章，王长贵签字盖章，方案正式生效。
赵厂长高兴的拍着王长贵的肩膀：“小王，你这件事儿做的很好，起到了一个模范带头作用。今年下半年多努力一点儿，你放心，厂子只要缓一口气儿来，会记住你的。”
王长贵立即信誓旦旦的表忠心：“厂长您放心，我从小就是在这厂子长大，这个厂子就是我的家。咱绝对不能让员工工资都发不下来，那样我会被别人指着脊梁骨骂的。我今儿晚上就走，周一至少一百万回款，这个月回款至少三百万！”
王长贵也想明白了，借着这个机会就从了吧，还能彻彻底底落一个好。以后再有什么麻烦，也有点情面。
“好！”赵广生激动的一拍桌子，“我现在不给你什么承诺，但年底你等着，绝不会让努力的好同志寒了心！”
两人你好我好大家好聊了十几分钟，关志远和王长贵出来，张文良副厂长留下来继续和赵厂长谈事情。
在办公室里，王长贵仔细看一眼关志远：“有些话呢咱俩都不必说，都清楚，但你这个人我还真的服气。晚上你还继续加班吧？”
关志远：“今天晚上应该不至于吧。家里有点事儿，我明天还要早走去城里。”
“行，我也不说其他的了，你晚走十分钟，半个小时吧，钱不收，小礼物你得收吧。”
说完小心翼翼的看着关志远，生怕他拒绝。
关志远：“日子过的确实紧点，王哥照顾，我又不是不是好歹的人。”
“行，等好吧。”
送走王长贵，关志远仔细盘算接下来攻破哪个单位。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厂长赵广生突然推门走进来，满面笑容的说道：“小关你这挺厉害呀，真没想到这么快就拿下第一个了。”
关志远：“还是您领导的好，尤其是温水煮青蛙的想法，其实我就是按照您当时跟我说的说辞说了一遍，他这才签了，要不然可签不下来。”
赵厂长：“可不是那么简单，从销售额变成回款额的考核方式，谁愿意他们都不愿意。而且既然有考核了，咱们就可以做文章。但是还是那句话，小关你也要清楚，矛盾很大或者问题很大很多，总之不是一朝一夕能有改变的，而且一定要慎之又慎。好在咱们现在走出了第一步。你的表现已经不是没有让我失望了，真是惊喜。”
关志远立即商业互吹：“我是千里马，您是伯乐。”
“哈哈哈，在国营企业有能力，又敢干的千里马只有你小关这独一份。对了，你跟我叙述一下具体谈的过程，别隐瞒，我看看给你减轻点负担，也能拿下几个。”
关志远将谈判的细节隐瞒了该隐瞒的，都详细叙述给赵厂长。
赵广生厂长不时点头，最后更是抚掌轻笑：“好，这个说辞好，这个月就派一个考察小组过去，也是时候给一些人好处了。你把华北公司、西南公司和销售科的方案给我，这几个我让他们签。剩下三个公司你打算怎么处理？”
关志远想了想：“让子弹飞一会儿，这四个单位签订下来其实已经形成不可逆转的大势，另外三个单位肯定会询问他们为什么签字，他们也会为自己的签字摆出充分的理由，就等于他们代替咱们去做工作。周一将其他三个单位叫来，签下来难度应该不大。”
“让子弹飞一会儿，有道理。”赵厂长拿着方案又拍了拍关志远的肩膀走了。
万事开头难，有第一个签下来就好做多了。而且这件事真的非常难，因为双方都有顾忌。
赵广生的顾虑并非无的放矢，打一个最坏的比方，六个销售公司假如同时在一个月内一分款项不回。以现在工厂资金紧张程度，这个月几千人的工资都发不下来，工人们就不干了，那么刚上台几个月的赵厂长肯定是下台的。所以双方现在都属于投鼠忌器。
而且各个销售公司的人已经在当地驻扎了几年，也算是尾大不掉，对他们动手必须要慎之又慎。
关志远将厂长送出办公室，靠在门框上仔细思索。
其实就像是王长贵说的，你就是厂长手里的一把刀。
但他并没有愤怒，也没有被人利用的怨恨。从心里来讲，作为一个新毕业的学生，而且还是中专生，许多人当棋子的资格都没有。
而自己最起码能当人手里的刀，还是很锋利的刀，这也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至少证明你有很强的能力。
而作为三叔是给了自己当刀的这个机会，赵厂长之所以想用自己当刀，其实都是自己这两个月来表现所争取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