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去江南，你去了三年，了无音讯，回来就是变成这副模样？你说去江南求学，求学什么，学习伤害自己？”
明轩的话太狠，像一把刀血淋淋地插进司烟的心脏，胸口传来剧烈的撕裂的疼痛，司烟的脸色刷一下变得煞白，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没有，我没有，司烟有些无力的靠在墙上，我没有，没有伤害，自己。
司烟低下头，右手紧紧抓着左手的手腕，在那金属表带的下面，有一道白色的，略带狰狞的伤疤，密密麻麻的疼痛从那道伤口蔓延开来，我没有，没有。
“司烟。”
明轩的声音低下来，带了些安抚的味道。
“我不知道你怎么了，我也答应过你不会去调查，但是司烟，你答应过我的，不会再这样做的。”
明轩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司烟耳边，司烟沉默了一会儿，手指在表带上摩挲了一下。
明轩看着怀里的人，当年他愿意放司烟走，一是因为司烟当年的身体情况确实不好，二是因为他家里的情况不允许，最主要的就是，他发现司烟有伤害自己的行为。
“我记得。”
司烟没有去看明轩的眼睛，她答应过明轩，一切都会好起来，可是事实上是这样吗？有些东西司烟无法控制，她没法给出承诺。
她没有告诉明轩，她在后面不久就割腕自杀了一回，虽然最后没有成功，但是也在身体和心灵深处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口，她偏执，不可理喻，敏感且脆弱，但只要不被别人知道，她就可以无坚不摧。
“可以说吗？”
明轩试图打开司烟的心房，但不巧的是，司烟树立的最厚的墙壁，对着的就是明轩，司烟小吸了一口气，抬起头，对上明轩的眼睛，其实她并不喜欢看着别人的眼睛说话，但是要骗过明轩很难，司烟没有别的选择。
“明轩，你知道的，我说过，我有事情要做。”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不想吊着明轩，她应该明确拒绝他的，但是她做不到，她知道她想的，她很想跟他在一起，可是她不能这么自私，她重度抑郁症连自己都觉得厌恶，她在深渊里，怎么能将明轩也拉下来，他应该站在阳光下，享受鲜花和掌声，他应该是那样耀眼和贵不可言，不应该为了她沾上淤泥。
“等到合适的时候，如果你还想知道的话，我会告诉你。”
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明轩不解地看着司烟，司烟也不敢移开目光，半晌，明轩松开司烟。
“我知道了，但是，司烟，我答应你的前提是，这些事情不会对你造成伤害。”
司烟心里一个咯噔，直觉有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这种感觉在明轩的手离开司烟的肩膀后就消失了，司烟捉摸不透是否是自己的错觉，这些年来过度敏感使她一直无法正确理解别人，现在也一样。
“知道了。”
习惯性的逃避让司烟下意识的避开明轩的目光。
“难受的话我先送你回去。”
明轩皱了皱眉头，怎么身体还是这么差。
司烟摇了摇头。
“没事。”
刚刚只是有些气息不稳，缓一会儿就好了，司烟深吸了一口气，挺直了之前因为胸口痛而微微弯曲的背，空气进去的时候还带着些刺痛，不过可以忍受。
“你确定没事？”
明轩的语气有些怀疑，司烟凝了凝神。
“没事。”
司烟扭开头，转身往卡座走去，明轩看着司烟的背影不知道在想写什么，顿了几秒，跟了上去。
司烟一坐下，瞬间几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她的身上，毫不掩饰自己八卦的目光，司烟笑了笑。
“没事，我们就出去透了口气。”
司烟并不想多谈他们之间的事情，明轩看了司烟一眼也没有多说就坐了下来，几人今天也是第一次见面，没熟到可以探究过往的地步，也就没再多问。
接下来大家就天南地北的聊，乔以晴和顾流沙两人聊得最起劲，连带着男寝的几人也聊得欢快，司烟和明轩都不是多话的性格，只是偶尔插上两句，显得不是那么得格格不入。
回去的时候顾流沙和乔以晴都跟在自家的男朋友身边，明轩自觉的走在司烟的身后，落单的应霜耸了耸肩膀和柳子晋聊了起来。
待在明轩身边司烟总觉得有些不自在，三年未见，她的身体对明轩已经不再熟悉，哪怕心理上无尽的渴望几乎让她无法迈开脚步离开，但是生理上的不适还是存在，司烟偷偷攥紧拳头，指甲嵌进肉里，才面前让自己看起来没有什么不一样。
“这几年你在江南过得好吗？”
司烟清楚明轩的性格，没有她的允许，明轩绝不会私下去调查她的行踪，这也是司烟为什么没有隐瞒自己三年来去向的原因之一，她给出了地点，只要她还在江南，她就安全，这是她和明轩心照不宣的默契。
司烟的脚步顿了顿，她这几年当然都在江南，但是过得好吗？司烟不知道，她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见过阳光了，从那次事件开始，她每夜都会做噩梦，她整天把自己关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吃着有一顿没一顿的外卖，直到千寻的出现，才勉强让她活了过来，她已经无法产生正常人应该有的情感，更多的时间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有在调查那件事的时候才会从黑暗中抬起头来。
“还可以。”
司烟想了想，自己比起其他人要幸运很多了，有不离不弃的朋友，有关心爱护自己的亲人，也有明轩，所以她应该过的是不错的。
“你在那里有交到新的朋友吗？”
“有的，他们都很好。”
想到千寻，司烟不自觉的勾了勾嘴角，但又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闭上了嘴。
“你呢？过得还好吗？”
司烟在江南的时候，京城的消息从未断过，她当然知道明轩都经历了什么，只是当时她已自顾不暇，只拜托了哥哥能帮忙的地方尽量帮一下，虽然知道少年此时已经差不多稳定了局面，但是她还是听少年自己说出来。
“不好。”
明轩自然知道司烟想要什么答案，可是他偏偏不如她所愿。
他们已经落后其他人很远了，司烟停下脚步，但是却没有转身。
“明轩，你不欠我什么的，相反，我欠你挺多的，所以，你有什么困难的话，可以告诉我。”
司烟说这话的时候没有转头，目光游离在前方的石板路上，这是她唯一可以给明轩的承诺了，说完这话，司烟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司烟不敢想明轩是什么表情，她天生难以对别人产生信任，但是对于明轩，她总是有莫名的笃定，但是在片刻之后，这种莫名的感觉也会陷入无尽的怀疑之中。
司烟还在想自己说这话是否有些歧义的时候，千寻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
“司烟，苏曜阳我已经帮你转到帝都了，你这几天小心一点，我查到杨建出来后有和一个人接触，现在还不知道那人身份，但是杨建肯定会对你不利，其他人我也安排的了暗中保护，你先不要轻举妄动。”
千寻的声音很好听，就是没有什么语调起伏，司烟轻笑一声，脸上露出些许温柔的神色，似乎是没把千寻的话放心上。
“千寻，你最近怎么样？”
司烟没答应千寻，反而开始问千寻最近如何，远在江南的千寻看着湖水的眼眸微微暗沉，三年来的相处让千寻无比清楚，司烟在逃避她的话。
“司烟，你得答应我，你应该不想我这么快出手。”
听到这话的司烟怔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想到千寻会以这个来威胁她，是的威胁，司烟没有正面回答千寻，相当于是无声的拒绝，千寻和司烟都非常了解对方的脾气，她们一旦说出口的承诺，就会尽全力做到。
“知道了，我会和苏哥协商的，我到底还是司家的孩子，他们也不敢轻易动我。”
司烟说话的声音很淡，脸上却是前所未有的寒冷，眼底沾染了些许嗜血的味道，心底被压制的杀意有些冲动。
“司烟，你见到他了？”
千寻沉默了一会儿，有些犹豫的开口，这些年千寻也知道了不少她和明轩的事情，但是这还是千寻第一次主动问起他的事情。
“嗯。”
司烟以为千寻只是担心见到明轩会影响她的情绪，也就没有多想，听到司烟的回话，千寻皱了皱眉头。
看起来事情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
千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你这几天别太忙了，有什么事及时联系苏曜阳，工作室那边我会交接好，你暂时不要露面了。”
千寻没有再问司烟关于明轩的事情，只是简单交代了几句，就挂了电话，司烟给苏曜阳发了消息，约定这周末出来见一面。
千寻挂了司烟的电话，重新拿起桌上的文件看了看，目光在明景集团几个字上停留了一会儿，又重新躺回沙发上，闭上眼睛。
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