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的夜空中豆大点的雨水模糊了视线,尽管适应了黑夜,但还是会出现幻觉。
暖色灯光下一抹熟悉的身影在堆积满流水的地面上溅起水花,空气仿佛静止了一般,宴壑瞳孔微震条件反射不管是幻觉还是真实,此时的他惶恐不安,直到真真正正接触到不真实的体温后,他才察觉到这不是幻象。
车窗上如流水般的水滴连绵不断从车窗上流动着,熟悉的场景又再次来临,只不过这一次千折抒是坐在副驾驶,依旧是昏迷不醒。
这次的状态比上一次严重,宴壑刚碰上千折抒的肌肤时指尖就像是被滚烫的热水烫了一般,让人不敢轻易触碰她。
天光微亮,起了雾。
朦胧的视线中千折抒只看到一旁面色焦急的宴壑,她艰难地想要启动嘴唇,却发现嗓子犹如被红烧得发不出任何一丁点声音,她扯着嗓子咳嗽了几声,嗓子的撕裂感让她又陷入深深的梦魇。
“小苡快到医院了,到了医院就没事了。”宴壑听到声响怕千折抒等不及,身旁的人又重新睡了过去。
到了医院千折抒立马被推进急症室,宴壑佝偻着身体站到绿植旁视线一直落到刚刚千折抒被推进的门里,久久没有收回。
“哟!小宴总吃水果吗?”韦琳笑眯眯的打招呼。
宴壑瞥了一眼韦琳,回拒:“谢谢,不用。”
宴壑的神情算不上太好,作为哥哥他不能第一个就崩溃。
韦琳:“宴小姐会没事的,有句话不是叫吉人自有天相嘛。”
宴壑:“啊……大概吧。”
韦琳:“毕竟我和宴小姐也算的上是好友,她命大着呢。”
宴壑:“韦小姐多谢你的好意。”
韦琳坐到长椅上,多了几分无聊。
此时她说话也比之前正经了许多:“抓到真凶了?”
“还没。”宴壑只能摇摇头,但追了这么久还是有些蛛丝马迹,可还不能确定凶手是谁,“有些线索残缺不全。”
韦琳点了点头,显然对这些耗费脑力和精力的东西帮不上什么忙。
千折抒从急症室出来后,也没什么好转,接连几天的高热,一直昏迷不醒。
期间宴壑公事脱不开身,只能麻烦韦琳照料一下千折抒,其他人他不放心,只能找一个比较靠得住的。
韦琳长这么大还没照顾过谁,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但最后突然回忆起从前的千折抒,也就只能咬一咬牙应了下来。
这几天的千折抒完全就是靠着葡萄糖注射液存活,苍白破碎的脸颊看不出一点生息。千折抒一直挂着点滴,手腕处已经开始泛青,韦琳只是看一眼只觉得是自己的手腕在疼。
连续几天透明的雨点就没停过,病房外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韦琳措不及防被吓了一跳。
“哦?怎么不出声?吓出个好歹可就不好了。”她对病房外的人兴师问罪。
病房外的人微微颔首,很有礼貌:“抱歉。”
“唉,你……”那人只是远远望了一眼病床上的人,没打算进病房,转身踏着步子就要离开,韦琳及时出声,有些疑惑,“既然都来了,怎么不进来。”
那人没回复,她走出病房盯着几米远的背影喊了一声:“秋欲雨我在和你说话。”
没了往常的称呼,秋欲雨只是和她挥挥手:“辛苦了,等她醒了我再来。”
韦琳:“哈?!”
以现在千折抒的情况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韦琳在心里诽腹,她垂下头微微叹了一口气。
千折抒失踪的几天里光看她现在的状态大概也能猜出遭受了什么,让一个干净的女孩沾满血渍何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深陷泥泞的人找不到可以真正帮助她的人。
病床上的人很安静,安静到听不到她的呼吸声,韦琳目光一凛,起伏的腹部没了动静,她慌忙地探了探千折抒的鼻息。只是一分钟病房里就来了护士,失去气息的人直接进了ICU,情况很不乐观。
韦琳焦急地啃着指甲,千折抒恐怕是要折在这里了。
宴会、绑架,现在的昏迷不醒,不幸的事情接踵而至,每一次都是危及到生命。
宴壑风尘仆仆的赶过来,等到的不是千折抒苏醒过来的消息,而是又进入生命危险的消息,从另一方面来说千折抒真是多灾多难。
几个小时过去一直没有千折抒度过危险期的消息。
韦琳观察宴壑的神情,他对这个妹妹似乎真的很上心。韦琳当然也从好友的口中听过,但没真正见识过,对于宴家的家事她一个外人不好插手,毕竟她只是一个外人而已。
自千折抒进入ICU,平常简单就过去的时间,现在却异常的难熬,只是一个生死赌局,在阎王手中抢人罢了。
三个小时的心肺复苏才换来千折抒微弱的呼吸,转入病房后医生护士也是重点关注千折抒,隔了一个小时便会检查病人的情况,等病人情况好转了以后,才放松紧绷的神经。
宴壑公事缠身只待了两三个小时又匆忙离开。韦琳则是悉心照料千折抒,再也不敢分心,她手中的热毛巾一遍一遍擦拭着千折抒的脸颊,千折抒的手掌无法擦拭,右手绑着白色的帮带条,左手的情况比右手好一点,但经过这几天的折磨白皙的皮肤变得青紫,触目惊心。
天色微暗,韦琳趴在床边感知不到床上的动静,千折抒猛地睁开眼,入眼便是白花花的天花板,以及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目光一转她的瞳孔一缩,这个黑影是她很久没见到的人。
她哑着声音说:“好久不见了。”
床边趴的人有了动作,睡眼惺忪,在发觉床上的人苏醒了之后,又不太敢确定,使劲地揉了揉眼睛,确定没看错之后,动作极快地冲出病房,但被病房门口的人拦住了去路,韦琳正要发脾气,见来人是谁又识趣的闭了嘴。
韦琳现在脑子不清醒,反应了一会儿突然对刚醒的人说道:“小苡秋小姐来看望过你很多次,但你一直昏睡着,所以一直都是单方面和你碰面。”
千折抒温和地笑了笑,点了点头。
随后又补充了一句:“一会儿再叫医生吧,我想清静清静。”
秋欲雨踏进病房,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千折抒:“润润嗓子,不然干裂感只会让你更难受。”
千折抒接了水,抿了一小口:“那不应该叫我少说话吗?”
千折抒:“或许我有私心想和秋小姐多聊几句。“
秋欲雨低垂着眉眼,目光的落点处是千折抒受伤的手臂,但神情上却是很冷淡。
“谁都会有私心,有时候有这种心理说不定是一件好事。“秋欲雨抿唇笑了笑。
千折抒觉得有意思,不禁打趣道:“离我这么近就不怕传染吗?感染了就要难受上好几天了。”
秋欲雨只觉得嘴中布满了铁锈味:“不会。”
“那你要怎么证明不会?”千折抒浅色的眸子盯着秋欲雨浸了血珠的嘴唇。
秋欲雨站起身,俯身罩住了病床上的人,蜻蜓点水般离开了脸色毫无气色的人,经过这一遭千折抒的唇瓣比先前更有气色。
沙发上的韦琳怔了好一会儿才消化过来,一直听着她们两个的对话就感觉有所不同,这一系列动作更让她意想不到。
但最后她似乎确定了一件事。
深陷泥泞的人终究会等到属于她的——会带给她温暖亦或者是解救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