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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EP01 EP08 回火

  • 作者:祁文山
  • 发布时间:2022-09-06 20:13
  • 字数:3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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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全部炙热的感情能化作力量。(复活)

整片海底几乎炸开了锅。无论是老人们还是那些还有理智的怨灵们,都纷纷议论起来。但能听到的无外乎都是“那两个孩子到底是谁啊”和“这禁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有一些人在讨论那个逐渐恢复人样的男人到底是谁。而被新生的欲望吞没的死难者的怨灵们,还没有放弃奔向那道光柱。

但当一个怨灵进入到了光柱之后,整到光柱突然变成了红色,还不停地放出血红色的闪电,击中了一个怨灵。那怨灵还没来得及叫喊就变成了碎屑,散在空气中。如此情景倒是吓醒了一些怨灵,使得他们又开始徘徊在光柱周围了。他们绕着变红的光柱来回踱步,可一旦靠近,就会被雷电击中,轻则痛苦,重则直接化灰,怎么都也进不到这光柱之中了。怨灵中的一些女性索性直接哭了起来,而他们的孩子也不停地哇哇大哭。

一些老人见状,先是不在想着光柱所在的方向走动了。然后其中一些走到那些死难者们的身旁,低声安慰着他们,有的老人就像哄自己的子孙一样,哄着那些哭闹的小孩子们。而一些死难者则是见到了他们的父母,双方先是一愣,然后双双抱着哭泣起来。当然,有些老人找不到自己的孩子,要么满头焦急的问着周围的人,跟那些人形容自己孩子的样貌,

可是有三个人并听不到他们吵闹的声音。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一个人,和三个灵魂。

男人做梦都没有想到面前瘦弱的男孩竟然能单手钳住自己的拳头。米尔的五指死死地扣着男子的手,血流淌下来,不知道是米尔的指甲已经嵌在男子的皮肉里面,还是因为用力过猛迸开了,流出的是米尔自己的血。

因为疼痛,男人皱起眉头。他强忍着疼把眼睛睁开望着面前的男孩。可这一看,他便胆寒了许多——米尔的瞳孔中那股温和到,让有些人觉得柔弱的金色已然消失,被深邃的、仅仅看着,鼻腔中就能隐隐捕捉到到一股血腥味的赤红所替代。而那张写满了软弱和不安的脸此时也仅仅剩下了一种神情。

——不。那张脸上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刚刚雕刻好的木偶的脸一样,什么都没有。但优秀的工匠仅仅给木偶画上眼睛,那张脸就会变得多了许多神情。而木偶正好是工匠个人的意志和情绪的体现。大多木偶的表情都很单一,或悲、或喜、或面无表情。很多人是对木偶感到害怕的——智能生物的认知中,接近于同类但完全并非同类的东西会激发本能的恐惧,这也就是“恐怖谷效应”。

是的,现在的米尔给人的感觉,就像他并不是有生命的人,而是仅仅寄托着意志的人偶一般。但那位“做父亲的”的男人却感到,这意志是来自米尔本身。那被他妹妹的伤所撕裂的心中,有着令人胆寒的理智。

男人不知怎的有在开始回忆自己生前的一些记忆。他记得他数次用他的手拆散了一些至亲,那些人要么直接陷入了失去亲人的绝望,要么变得疯狂和扭曲。从没见过有任何人像是面前的这孩子这样的。

“哈哈,他现在到底是人,还是野兽呢……”男人嘴角划过一阵笑意,余光却注意到米尔已经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而他的脸颊感到一股风向着自己吹来。

男人耳中传来下颚骨碎裂的声音。然后是剧痛,骨头好像插进肉里了。伴随着失重感,他感觉自己飞出去数米远,而这是耳边传来了他的女儿的呼喊声,他听到女儿的脚步声,看来女儿正在飞奔过来。

“妈的,我大意了。”男人这样想着,然后爬起来。他不会告诉除了女儿之外的任何人,他和女儿制作的法术能够吸收他人灵魂的养分,然后用来医疗自己。他顺手抓来一个地上失去下半身的怨灵,双手猛地发力。那怨灵还来不及叫唤,就化成了淡红的光斑,变成了治疗他的伤的养分。

眼前的少年就站在他面前,但看上去有些体力透支,摇摇欲坠的样子。

“喂!刚刚那一拳,怕是把你的骨头都给扯断了吧!”男人带着浓厚的笑意大叫着,也不知道是为了给自己打气,还是他真的看到了,米尔正在给自己的胳膊——说不清是捂着可能存在的撕裂伤,还是在处理脱臼,或者已经断裂了传出皮肉的骨骼。

不,不对。男人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立马凝固了。

为什么面前的这个还活着的,囚禁于肉身和感情之中的“幼小的雄性同类”能够伤害已经完全变成灵魂,甚至正在修复灵魂完整性,不断获得力量的自己?

难道自己已经机关算尽了?他感觉到身体还在吸收周围的怨念,用以修复自己。他便挥手命令女儿离开自己,正好他的女儿也悟到了什么,便扭头跑开了。

伴随骨骼咔咔作响的声音,米尔将自己脱臼的手臂关节重新接上。男人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护好自己的头部,免得在承受如此严重的一记铁拳。但出乎意料的是,米尔没有选择攻击他。但当他看清米尔奔向琪雅时,便不由得翘起了嘴角;

米尔将满身冷汗的琪雅扶起,让她躺在自己的双腿上。此时的琪雅脸色惨白,但因为察觉到米尔在尝试理疗她的伤口,还是努力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哥哥担心的神情,于是对着哥哥笑了笑,但她温柔的笑靥还是没办法掩饰她的痛苦和愈发冰冷的体温。米尔一言不发地将自己衣服上被树枝划开的布料扯下来,做成简单的绷带帮琪雅包扎伤口。但是,对于那道贯穿伤,米尔多少有些手足无措;他意识到了灵魂之海中的海水并不会修复灵魂,而想要琪雅的灵魂不至于在痛苦之中崩溃,做哥哥的自己就要想到解决办法。看着血红色的裂纹正在琪雅身上的伤口处逐渐扩散到她的胸腔和脖颈,米尔愈发显得焦急和慌乱。

男人眼里带着笑意看着这对兄妹。他的女儿站在远处准备施法攻击米尔,却被父亲暗示她不许这样做。此外,这片海底上还没来得及进入光柱中、也没来得及在死难者或老人们中找到自己亲人们的其他的灵魂们就呆站着,围着他们,也不敢动,更别说靠近和攻击他们了。

男人思索着刚刚自己挨得那一拳的力量究竟从何来。他想到自己生前研究的那些奥法。突然他摸到了一个思路:恐惧、怨念、黑暗、痛苦这些可能都源自死亡,而死亡是更接近本质的一种东西。前者能化作力量,也能化作构成后者的基石、燃料。在他因研究禁忌而流放的那些年里,他了解到了关于本源这一概念:

事物的构成之本,类似于,一些孩子看到父母烧火做饭,可能只会想到自己怎么去烧火做饭,或者食物怎么好吃。而有的孩子会思考,火会带来高温和燃烧,会源于雷电击中的可燃物;水会源于云,也会源于冰,冰会带来低温,而冰和水又是相互可以转化的,粮食的生产播种又离不开水,把粮食变成食物也离不开水。万事万物都有一套循环的自然规律,而却离不开一个源头,正如水和雷和火都可以来自雷云,但雷云又是来自什么?他好奇地触摸这些根源,越能摸到根源,他就越感觉自己能得到更多的力量和知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也意识到了人的七情六欲也如此,都有一个源头,也会成为力量的来源。

常年的离群生活可以使得他进入到那些远处山坡上的遗迹——他小时候便听说遗迹中有着这颗星球上不少造物的秘密,甚至能得到足够超越七圣的力量,但老人们和元老们都阻止人们前往遗迹周围,说是会接触到不该接触的东西。七圣之力来自创世的七元素,但其中最让他沉迷的便是生、死这两种力量。生命带来的希望,死亡带来的绝望,他近乎痴迷的想要了解这些;与其他的元素来说,这根元素根本没关系,甚至没有应有的物理形态;而是更接近一种规律,一种本质的东西。

随着他的年纪逐渐增大,他表现出了对古文学的沉迷,和对于奥法天生独有的天赋,难以牢记的奥法咒语,对他来说却亲密如像是能走进他身边的一个个鲜活的人。久而久之,他更加的痴迷于对于本源,奥法和七圣元素之间关系的研究。

而在他年少时期的一次探险中,不小心失足跌入遗迹,却惊异的发现,遗迹的碑文中有着大量的关于如何将死亡和生命这两种概念层面的东西赋予物质形态的研究。

再一次奥法比赛中,他不小心释放了他从遗迹中学来的奥法,对手被他转化成了黑色的浓浆。如此可怕的法术引来了巨大的恐慌。这样,他被开除了。被开除之后的他凭着自己的知识生活的很好,却依旧没放弃对于生死之间奥秘的研究,每次都只身前往遗迹中。

因此,他触碰了更加禁忌的法则,最终被长老院流放,不得进入猫族村庄内,父母也将他视作异类,不愿意见他。

“哈,哈哈……”男人放声大笑,惹得众人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他。他笑自己太蠢,竟然在一开始没看清,眼前的正是自己寻找的铁证——那散发着如夜一般的深黑色的死之气的少年;和闪烁着,如同朝阳正以一个恰好地角度将光晒在清晨的露珠上,所散射出的光一样耀眼的,纯白的,富有生命的少女。不,他一开始就在怀疑阿丽娜的孩子们,但出于对七圣力量的忌惮,他渐渐淡忘了这些。

“为什么你们这些天生就能接触这些力量的家伙不会被流放,我靠自己的努力得到的东西却要被当垃圾扫出去?”男人在脑海中不停地质问着自己,然后,将质问化成了一连串的笑声。他想好了自己的台词,他也想好了自己应该怎么继续下一步了。

众人就一脸惊愕的看着他。米尔也被他惊到,但少年更多的注意力还是在自己的妹妹身上。

“喂!”男人突然大喊道。吵闹的人们立刻安静下来,每一双眼睛都在盯着他。

“你们中就没有人感受到吗!”男人抬起自己的双手,指向面前。他的手指的正前方,正好就是抱着妹妹的米尔。而米尔也注意到他的动作,满脸怨恨的盯着他。米尔脸上的表情就像是把“我要杀死你”写在脸上一样;可愈发虚弱的琪雅却让他没有办法去完成这件事。

而这正好是男人期望的。小屁孩就是小屁孩,没什么阅历。

男人就愈发的高喊起来:

“生与死之子就正在你们的面前!哪怕你们能分到他们的一滴精血,你们就能脱胎换骨,远离死亡,步入新生!”

话音刚落,这片海底中便多了无数的饥殍,伴随血红色的雷点,一点点的向着米尔和琪雅,如同蚁行一般地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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