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男子身上便盘满红色的光芒,光芒顺着他残破的躯体如同猎食猎物的蟒蛇一样爬向米尔的胳膊。米尔见状赶紧抱着琪雅往后面撤了一步,但已经来不及了,光芒死死的缠住了他的胳膊,和琪雅的腰肢。见此状况,米尔便俯下身体,用自己的身躯作为护盾来阻挡光芒继续侵蚀到妹妹。
“哈哈,真感人啊!可惜啊!你就要被我‘赋予’我自己的人格和知识了。既然无法战胜你这种怪物,那么我就把我‘赋予’给你和你妹妹,在你们这年轻人的身体里面继续活下去吧!”
Karu。意味赋予。但这本来也不应该是猫族的语言,也没有足够详细的记录说语言能够化作具象化的力量。但巧的是米尔正好是在梦境中,见到了由这个词语和其他的词语构成的生命,虽然他无法理解“言语如何构造成生命”。但如果,能够利用这力量的话,应该能够解决问题,或者很多很困难的问题都能够迎刃而解了。
米尔的小脑袋里面闪过了在孵化出那条机械巨龙的蛋壳中,看到的由字符组成的巨大圆环。那个圆环中心盘绕着巨大的字符,一共有八个
如果自己是在梦中了解到的这些
光芒离开了琪雅的身体,反而转向米尔的腰、大腿,以及脖颈。诡异的红色光芒将少年死死地拷在地上,随后越收越紧。
蟒类在捕食猎物的时候,因为无法使用毒牙注射毒液,会粗暴简单的紧紧地将猎物包裹住勒死,然后张开大口吞食下去。象征强制性赋予的光芒夹杂着男子的执念,如同一条饥渴的巨蟒,渴望吞噬米尔的意识。赋予可以是善意的,为了传播知识传道受业解惑、抑或是一种牺牲:例如琪雅将自己的生命送予自己的哥哥。自然,赋予也可以充满恶意:将一个人教唆成符合自己期待的样子;抑或将一个人无法接受的知识和讯息强塞给别人。在这种事情上使用“karu”咒文,则是能将这整个过程转化为肉眼可见的,按照意识强弱来决定的一场角逐。
当人的被赋予成另一个人,那么被赋予者也就等同于成为赋予者,借由这个新的躯壳,成为了第二个生命。
在一些失败的教育案例中这是一种典型错误。很多时候父母会为了孩子成为自己心目中的样子而强制赋予孩子一些根本不适合他们的特性吧。
但在于敌人以命相搏时,这倒是一种高明的后手了。
“米尔!你的妹妹已经死了,我的女儿一样也死了。我也得不到什么了,但我完全可以通过我的知识来把你变成我自己!”男人高声吼叫着,残破的胸腔使得他的吼叫听起来也是一抽一抽的,但是男人依旧在忘我的嚎叫着。一个成年人脑中的容量和知识,全塞给一个小孩子的话,就好比把一大盆水硬生生倒进一个小酒杯里面。
小孩子的认知能有多少?男人打着如意算盘:这最后一招可是10岁孩子想不到也防不住的。
“唔!”诡异的红色光蟒越勒越紧,少卿米尔已经被勒得睁不开眼睛,眼中的一切都被诡异的红色替代了。伴随着一阵窒息感,米尔眼前一黑倒了下去。不过,他的身体依旧蜷曲着,将琪雅紧紧地护在自己的怀里。他早已心知肚明,他们这个种族只要一旦肉体死亡就会紧紧留下灵魂;他也明白自己双臂紧紧护着的琪雅如今也只是灵魂。
但若放手就什么都没了。可是,为何眼中开始浮现的景象,是在自己的家中?父母也在自己的身边,一家人围绕在餐桌前,有说有笑。只是餐桌旁多了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小孩子。
“米尔,这是塔斯拉。你们要成为好朋友哦!”阿尔娜充满慈爱的笑着,对自己的儿子如是说道。丰盛的晚餐在魔法灯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的美味。在餐碟的缝隙中,米尔看到一双小小的、竖着的猫耳朵,在他的目光中晃荡着。
“哥哥,这个哥哥是‘竖耳’呢。据说,是不太受到待见的那种。”琪雅看起来也年幼了许多,大概只有七岁。
米尔刚想说“是不是有些奇怪,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可是,张开嘴,却发出来的是这样的声音:
“啊,为什么竖耳朵的会不受到待见?”米尔转过头问向自己的母亲。
“因为他们天生对于元素的支配能力几乎是没有的,约等于老师怎么教育,那孩子还是那样子。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诅咒了。”一旁一直没有发话的父亲突然开口说道。
“米洛。”阿尔娜压低了声音,皱着眉看向自己的丈夫。米洛意识到刚才的话语不太合适,便不再言语了。
“没事的,阿姨,是我自己的问题……”塔斯拉笑了笑,把手举起来摆了摆,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总而言之,暂时在我能联系上这孩子的父母的时候,就先让他住在我们这里吧。”阿尔娜冲着塔斯拉笑了笑,“开饭吧,孩子们。”
就算母亲这样说,米尔还是觉得眼前的事情有些反常。他看着自己手中的空碗,呆住了。饭菜的香味钻进鼻腔,他闻得出来,今天的晚饭有他最爱吃的蘑菇酱焗地参。
“米尔,怎么了?再不动筷的话,地参要被妹妹和我吃光了哦?”
母亲带着担心的话传入耳中,米尔这才反应过来。
“没事的,妈妈。只是有一点累而已。”米尔笑了笑,没说什么。
米尔伸出筷子夹起来盘中剩下的唯一一只地参。地参特有的鲜甜顺着空气钻进他的鼻子,但不知为何他有点没有胃口。看着眼前衣着破烂的塔斯拉,胃里面突然涌出一股酸水,不知道是因为人饿的时候胃里会反酸,还是眼前的“竖耳”让他感到了一股说不出来的不和谐感。他看着那只地参,再看看塔斯拉,最后用手剥其了地参的虫壳。
他很清楚,父母教育过他应该对万物都有博爱之心,他对于塔斯拉的这种反应倒算不上是讨厌,到底是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就是有一种出于类似生物本能的反感:每个生物都有趋同性,面对不一样的个体时,多多少少怕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就已经在命令神经中枢和感受器作出反应了。
地参是一种地生的甲壳昆虫动物,外形倒是类似地球的虾、鲎、而腹部却又酷似虫蛹;剥去外壳,内部的肉洁白鲜甜,带有类似海龙虾的鲜美甜味,也混合了菌类独有的芳香;若是能吃到有黄有膏的,那更是上品。村民们在烹饪它们的时候也不会选择去壳,毕竟螃蟹一样的结构,去壳又怎么烹饪?也有的说法是这层壳能保护地参特有的香气,做熟前剥掉了,反而不好。
因此在吃这道料理前,多多少少是要去壳的。不过所幸熟透的地参的壳很容易去掉的,外面那一层蘑菇所幸也只是调料一样,说不上是什么浪费。
雪白雪白的地参肉明晃晃地趴在米尔手里,可他此时此刻根本就就没胃口了。
“算了给你了。”米尔索性把手里剥好的地参塞给塔拉斯,自己背过身就离开饭桌,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面去了。接过地参的塔拉斯愣愣地看着手里塞进来的地参,但是下一秒这股浓郁的香气就使得他放弃了思考,一口咬了下去。
“米尔今天是不是有点反常?平时最爱吃的菜都吃不下去?”米洛见状问道。自己的儿子肯定自己最为熟悉,在印象中儿子向来就没有这样过。
“你也说了是平时吗你看,家里不是新来了个孩子吗。”阿尔娜冲着丈夫皱了皱眉,米洛意识到了什么便不再言语。
“我去看看哥哥。”琪雅收拾好碗筷和地参壳后,便从椅子上起身,穿上鞋子走到米尔的卧室门前敲了敲门。
“哥哥,我可以进去吗?”琪雅轻轻地问着。
“啊,门没锁,进来吧。”米尔回应道。琪雅便推开了门走了进去。她看到米尔正对着窗户坐着,留给她的只有一个背影。她迈步走到哥哥身后,把脸凑到哥哥面前。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米尔先是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一双水蓝色的大眼睛吓了一跳,琪雅见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伸出手揉了揉哥哥的头。米尔对着她笑了笑,但没有开口。琪雅见哥哥不言语,便也不说什么,倒是扑腾一下躺在床上。
“琪雅?”米尔这才开口,脸上的表情带了点抑或。显然,他不知道妹妹要做什么。
“哥哥啊,你是不是平时太累了。”琪雅说着拍了拍床。“躺在我身边来,有什么想法难道和不能和自己亲妹妹说出来吗?就算是诉苦和抱怨,我也能全盘接受哦。”琪雅温柔的,充满善意的笑着,她稍稍侧着身子,意思米尔可以躺下来把头埋在她的怀里。
“……你真的越来越像妈妈了。”米尔笑了,但没有选择躺下来,只是站起来,转过身,坐在椅子上,弯着腰,双臂搭在腿上,看着琪雅。
琪雅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言行有点超过妹妹这个角色了,自己刚刚的动作可能还有一些别的意思在里面。刷的一下脸红到耳朵根,脸上害羞的表情怎么也藏不住。不过她的余光瞥到米尔的脸,发现自己哥哥的脸和自己的脸,一样的红。
“我们已经10多岁了,不能随便搂搂抱抱的。”米尔先开口了。
“啊……没什么我就是单纯想安慰安慰你……像妈妈那样……”琪雅还是羞得很,说话结结巴巴的。琪雅从床上坐起来,低着头,她的刘海正好把她的羞红的脸挡住。
“真是的,我怎么能让自己的妹妹担心。”米尔笑了,起身走到床前,坐在琪雅身旁。琪雅听到自己哥哥这么说,脸上的微笑更加灿烂了些。
“我没事,琪雅,真的。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米尔抓了抓头。这是他感到为难和疑惑时的标准动作。
琪雅把身子向前移了一些,担心的问道:“哥,是那个竖耳朵的男孩的问题吗?”